清晨,河北大营。
此时天刚蒙蒙亮,但河北大营已经完全醒过来。整座营寨灯火通明,尚未落下的月亮完全被遮掩,甚至冉冉升起的太阳都抵不住火光。
在一片火光中,许多将士正向大营外走去,还有些士卒虽今日不去城中作战,但也站在两旁,看着这些要前往嗢鹿州城的人。
今日将是大火烧城后与大食军首战,今日作战的结果有可能决定嗢鹿州之战的结果,全军上下都极为在意,许多人主动请战、请求自己所在之军参加火后首战;但许多士卒未能如愿,只能在清晨欢送参加首战之人。
“一定要好好打!”
“多占几户宅院,最好赶在大食奴进城前占领所有宅院,让大食奴光着膀子打仗!”
“多生擒烧死几个大食奴,给自己阵亡的兄弟报仇!我兄弟的仇就不用你们报了,过几日我上阵亲自报仇!”
欢送的士卒不时高声叫嚷几句,鼓励参战之人。
“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打!”
“一定多占几户宅院,让他们只能送死!”
“你放心,自己的仇我自己必定报,你们的仇我也帮着报了!”
参战之人也不时笑着回应。
“你瞧,将士们士气多高。”见到这一幕,李珙不由得说道。
“都护,都护今日何必亲自前往城中地道?”刘琦却出言劝道。
“怎么,我去不得城中?”李珙反问。
“属下绝无此意。只是地道中气味难闻,居住也极不舒适。都护若想鼓励士卒,在大营前鼓励便好,何必非要去地道。”刘琦又道。
“你放心,我不会擅自更改你的作战方略。”李珙看穿刘琦一直劝他不要前往城中地道的缘故——担心他一时激动更改作战计划,笑着说道:“我只会在每支军队进入城中前对将士鼓励一番,旁的话一句不说,绝不会擅自下达命令。你大可放心。”
“即使如此,都护也不必非要去往地道。”五年的做官生涯使得刘錡脸皮也越来越厚,即使被拆穿目的也神色不变地又道。
“我意已决,必须前往地道鼓励士卒。”李珙不再和他分辨,直接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是。”李珙下达命令,他当然不能违背,只能躬身答应。
“你放心,我绝不会擅自对将士下令,你若担心,可跟在我身旁。”李珙又劝慰道。
“都护既然如此保证,属下自然放心。”不论刘琦是否真的放心,也只能这样说了。
说完这话,众位将领也向营外走去。他们要搭乘第一艘船,与第一批启程的士卒一起抵达地道。
地道中还有数千士卒一直没有撤回河北大营休整,而且这些人从昨夜起就躲在浅层地道,不时试探人能否在城中长久存在。刘琦等人必须在人能进入城中防守之前抵达,然后立刻分派各支军队预备夺取宅院。
他们很快走到大营门前,小姑娘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请多多消灭大食奴。请多多消灭大食奴。”丹妮娅沙哑着嗓子反复说道。
“一定,一定。”
“丹娘放心,我们一定多杀大食奴。”经过大营门前的士卒面对不停弯腰行礼诉说的丹妮娅,也连声答应。
见到这一情形,李珙面带笑容、正要说话,忽然向外行走的队伍变慢了,甚至逐渐停下。他忙张望发生何事,就见到一名士卒脱离队伍,走向丹妮娅。
“这人是谁?丹娘的亲人?”李珙问道。
“他胜似丹娘兄长。”刘琦说道。
‘胜似?何意?’李珙仍不明白,待要再问,却见诸位将领都已经目不转睛看向那二人,识趣没有再问,只是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雷哥哥,我祝你旗开得胜,痛击大食奴。”丹妮娅对雷诺笑着说道。
“借你吉言。”雷诺也笑着答应一句,但随即又道:“可生死有命,我或许能打败大食奴活下来,但或许也会战死。”
“不许说‘死’字!”丹妮娅立刻说道:“我不许你说死字!你一定能活下来!”
“好好,我不说死字,不说死字。”雷诺仍笑道:“可即使不说,也未必就能避免。”
“你可有什么话要对你父母和迪马什说?若我,可以替你带给他们。”
“没有,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和你说,因为你不能帮我带信!”丹妮娅又凶巴巴地说道。
“好。那万一,我就自己想几句话替你说给他们。”雷诺说完这句,转身要返回队伍中。
“雷哥哥!”丹妮娅却又叫住他。
“怎么,想出有甚话要托我替你说给家人听了?”雷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