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又和他们闲聊一阵。虽然与战前相比才过去一年半,但在众人心中仿佛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刘琦平日里又比较忙没空与他们说话,互相之间变得有些陌生。
不过毕竟是已经认识六七年的人,闲聊一会儿又重新变得熟悉起来。其中又年纪小的还被人提起小时候的糗事,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在众人的闲聊声中,很快到了伴晚。刘琦又留他们吃了晚饭,他们之后才离开。离开前,丹夫等人连声表示明日午时前一定赶来。
“即使你成婚后,只要公主没有不愿意的意思,也应当经常将他们叫来家中闲聊,让你松快些。”石天巧忽然出现,对他说道:
“你整日太忙了,一刻也不得轻松。其实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许多事情都可以交给旁人,不必亲自操持。”
“与大食人的交战结束后再说吧。”刘琦道。现下与大食人的战争还在持续,有些事情他不放心旁人做。
“这一仗打赢就差不多了。”石天巧说道:“我以前听你叔说起过,从嗢鹿州到碎叶镇中间只有谷口这片丘陵算是险要,被占了谷口就再守不住,大食人一定得退走的,就能收复碎叶镇,包括新城那边。
听丹夫说因为你叔太勇猛,被大食人敬佩,他们还给你叔立了一块墓碑。收回新城后能很快找到他的坟墓,移回嗢鹿州。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嗢鹿州住了几十年,这里也是他的家乡了,得埋在家乡。”
说到这里,石天巧眼圈又有些发红。不过毕竟张浒已经去世一年多快两年了,她也哭过无数次了,很快又将情绪收敛起来,继续说道:“反正,收回新城后这一仗就结束了,你也能多休息了。”
听到张婶子提起张浒,刘琦也有一瞬间感到伤心,毕竟这是在他刚刚来到这一世时给他许多帮助、被他视作亲人的人。不过与石天巧一样,张浒已经去世太长时间了,也不会再哭。
回过神来的刘琦要继续同张婶子说话,忽然又注意到她刚才说的一件事,不由得问道:“婶子,你觉得,收回新城后此战就结束了?”
“不结束还能怎地?”石天巧反问:“难道还打到大食人的老家去不成?”
“这也不是不可以。他们杀了咱们这么多百姓,咱们也杀他们许多百姓,才能扯平。”刘琦说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嗢鹿州之战大食人的死伤是唐军近两倍,但大食兵还杀、掠数十万百姓,另外还有之前在碎叶城被杀的百姓,他们大唐安西远远没有报复回去。
“哎,也用不着这么做报复回去。打到大食人老家还得死人,都死了这么多人了,最好别再死人了。”石天巧道:“我和老姐儿几个都觉得收回碎叶镇就成,别再继续打下去了。”
‘看来嗢鹿州本地人大约都是这么想的,收复碎叶镇后就不要再打了。士卒或许与他们想的不一样,适才没与丹夫、米特他们提起此事,以后再有空闲聊定要问问他们的想法。
若嗢鹿州本地士卒都这样想,想要在收复碎叶镇后继续攻打大食国本土可就十分不易了。碎叶镇士卒百姓多半想要报仇到底,可他们只占军中士卒四成左右,仅凭他们可无法使得军队西进。’刘琦想着。
刘琦本人是很想在收复碎叶镇后继续攻打大食本土的。他来自一个拥有民族主义的时代,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就像不少人觉得抗日战争的遗憾是没能打到日本本土一般,他很想将战火烧到大食本土。
当然,他之所以这样想,也不仅仅出于国家民族情怀。作为一名将领,自然是在战争中最能体现价值;军中所有中高品将领几乎都希望战争越多越好,他自然也不例外。
心中这样想着,刘琦表面上却没再继续与张婶子谈论此事,转而说道:“婶子,清点过丹夫他们送来的金银有多少了么?足够装满三口箱子么?”
“早就清点过了。”提起这事,石天巧瞬间忘了其他,立刻说道:“十几个人一共送来黄金五十两,白银三百两。他们真是在交战中抢了不少钱,都护赏赐也大方。
有这些,虽然箱子还显得轻些,但也差不多够了。大不了黄金那一箱表面铺一层金元宝,下面都放银元宝,底下再搁点儿铅块压分量,反正旁人也不会翻看第二层。
不过你可得与王爷说好了,提前和他说家里黄金不够只能用白银充数,别让王爷觉得你蒙骗他。”
“婶子放心,过一会儿我就亲自去衙门找都护。”刘琦说道。李珙此时若在衙门,他就亲口与都护说;若不在,他就告诉留守衙门的侍卫,让侍卫赶快去告诉李珙。
“让王爷提前知道就好。铜钱也不大够,不过咱们有了白银,可以去解库换铜钱,能换到装满一箱子的铜钱。
这样你的聘礼就准备好了,我再亲眼盯着把这些都装进箱子,你明日去送就成了。”
“真是麻烦婶子了。”刘琦出言感谢道:“为我的婚事这样麻烦婶子,真是过意不去。”
“咱们说甚麻烦不麻烦的。”石天巧甩手道:“虽然你与你张叔没有血缘,但我们一直都把你当做亲侄子看待;你家中长辈又都在中原来不得安西,可不得我们替你操办。不要说感谢的话。”
“既然婶子这样说,侄儿也就不客气了。”刘琦又笑道。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石天巧也笑着回应。
刘琦又和她说了几句话,转身出门去往衙门。
……
……
“再有十二日,刘大哥就要成婚了。”一行十几人正往家里走着,丹夫忽然说道。
“刘大哥今年也二十五岁,旁人在他这个年岁早就娶了正妻,刘大哥已经算是晚得了。”米特接道。
“我并非说刘大哥不该成婚,只是感叹我自己啥时候能成婚。”丹夫道:“我今年也已经二十一岁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默不作声,只是看向唐妩。他们都知道,丹夫喜欢唐妩。
唐妩皱起眉头,也不说话,而且很反感众人的做法。她对丹夫并无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可众人都觉得她应当嫁给丹夫。
而且她对丹夫的厌恶之情又多了一分:‘你刚才说那两句话,就是为了故意在众人给我难堪。’
见唐妩没回应,丹夫心里极其烦闷。他十分喜欢唐妩,可唐妩却真的完全不喜欢他,而且因为他最近的做法反而有些远离,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听说史鼐和唐妩越来越近了,难道唐妩喜欢上了史鼐?不,不会,史鼐那小子哪方面能比得上我?只是因为唐妩待人平和,他们才会看起来越来越近。
几人她因为我总去瞧她反而生出不耐烦的心思,那我少去瞧她就是了。正好再有一个月又该出兵打仗,也不可能一直瞧见她,正好缓一阵。’丹夫想着。
另一边,米特在与卓桠说话。在说话时米特尽量保持平静,但即使声音平静了,神态仍然显得有些紧张;好在天已经黑下来,卓桠看不到。
见唐妩不说话,众人也觉得喃喃的,遂都围观起米特和卓桠来。听米特声音平静,有人小声说道:“哎,米特怎么不紧张了?”
“怎会不紧张。我敢打赌,米特的脸一定是红的,只是天黑瞧不见。”
“要不走过去用火把照着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