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才走上另一条路就踩到手雷。”看着要掉头走十几步以踏上另一条路的士兵,何普又轻声嘀咕一句。虽换了道路能让士兵安下心来,但前提是不踩到手雷,至少今日不再踩到手雷。若今日再有人踩到,督促士兵前行就不是换条道路能解决得了。
“何将军在想甚?”这时在他身忽然想起这道声音。
“没想?”何普正要回答,忽然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何人发出的,忙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问道:“你怎还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李全笑道:“这条路哈迪军士兵要走,我就不能走了?”
“你自然也可以走。但为何忽然也拐到这条道?”
“这还用问?”李全以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看向他。“反抗军在适才那条道路上埋设手雷,我也担心被炸,所以也拐到这条道。”
何普不得不承认,自己适才的问话确实很傻。任何一个正常人见到有人被炸都会转而走另一条路,而且都会选择跟在士兵身后,走被士兵踩过确定安全的路。虽士兵若知晓为人探路会很不满意,可李全的举动也无可指摘。
但何普适才那样问也有缘故。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一直怀疑反抗军是李家在暗中支持。大食人与史家联手,多次在碎叶城附近清剿反抗军,虽先后擒杀不少反抗军成员,也搜出过一些从嗢鹿州来的书信,但从未抓到过重要人物;每次搜捕过后反抗军会消停一段时日,但很快又会死灰复燃。
能在大食人的官方力量与史家的势力相结合的情形下躲过清剿,在碎叶镇只有李家能做到。虽然也有史家放水的可能,就像李家每次也都派人参与清剿一般,可何普仍然怀疑反抗军是李家在庇护。不仅是他,驻守此地的大食将领也这样怀疑。
而在怀疑李家暗中支持反抗军的前提下,何普又认为李全就是负责反抗军与李家联络之人,至少是其中一个。李全身为碎叶镇户曹参军事,能名正言顺在城中到处行走,不会惹人怀疑;而且他一向支持唐国,反对大食人,虽在大食人统治碎叶城后不敢公开说,但他的态度是尽人皆知的。
何普甚至曾提议将李全抓起来审问。不过大食将领觉得有公开身份的人不会与反抗军有牵连,李家与反抗军联络的应该是族中默默无闻之人,拒绝了何普的提议。可虽被拒绝,何普仍然十分怀疑李全。
因一直怀疑李全,所以何普适才一见到李全,就觉得他与在道路上埋设手雷之事有关,才问出那个很傻的问题。
“李十九说的是,是我错了。”何普眼珠一转,忙承认错误,又对李全说道:“李十九既然要巡视许多田地,又遇到这种情况道路不好走,今晚怕是回不去了。晚上打算如何休息?”
“随意在某个佃户家中休息一晚。”李全回答。
“这岂不是委屈了李十九?佃户家中的房屋必定简陋。”
“简陋也不怕,只要不漏水就行。这个时节雪开始化了,若屋顶漏水晚上非得被‘滴答’声惊醒不可。我过去也曾随军出战,不是娇气的人物。”
“说的也是。”何普点点头,似乎真的只是关心李全,听他有地方住也就不议论此事,而是和他闲聊起来。军队转向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对于一支没有经过太多训练的军队。他们二人在一旁说了一会儿话,只有数百士兵走上另一条路,其他人仍在原地等候。何普无事可做,只能与李全闲聊了。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完成调整,全军走上另一条路。何普带着护卫又重新在队列两旁慢慢骑马走起来。
李全并未一直走在何普身旁,只是带着自己的八个下人远远跟在全军后面,没有趁机窥探军队的意思,仿佛只是用哈迪军士兵扫雷。见他这幅样子,何普一瞬间闪过对自己判断的怀疑,但又坚定下来,心里想着:‘大约是不想这样快露出狐狸尾巴。待晚上再说。’
之后的路程波澜不惊。排在最前的士兵一直担心再踩到手雷,速度极慢,但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人踩到。
“将士们,反抗军手雷不多,都埋在那条道路,这条道路上没有!明日众人尽可放心行走,不必担心被炸!”在安营扎寨的时候,史信又对士兵喊道。
“是。”众人零零落落的答应道。
“明日可以让士兵多走几步路了。”史信从高处走下来,对何普说道。虽然他们对新兵行军速度有预估,但今日一共只走了十里,远远低于众人估计。为尽快赶到谷口,明日必须催促士兵走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