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男孩不屑地说道:“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应该去问你们朝廷。作为这批军饷的‘劫匪’,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根本便没有所谓的两千万两白银,甚至连一锭白银都没有!至于在这批假军饷的运送过程中,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幕后的真相,我怎么说得清楚?说到底,无论是那个叛门而出的阴间族人,还是我们动手劫走军饷的族人,到头来都只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白白幸苦一场,没来由地趟了这趟浑水,甚至还差点为此引火烧身。”
眼见这小男孩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倒也不似作伪,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再回想起当时祭坛上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的对话,她已逐渐想明白了这整件事情,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若是自己所料不错,这一批所谓的“军饷”,其实根本就是朝廷设下的一个局,本就打算好要在江望才所掌管的湖广境内遗失,从而顺理成章地将此事扣到江望才头上。正如那言思道之前在祭坛上所言,要想填平这两千万两白银的债,那便只能由洞庭湖的江望才和湖广的百姓一齐来买单了。
如此看来,这样的一个局,分明是针对洞庭湖的江望才而设,却不料当中又有一个方东凤横生枝节,让鄱阳湖的这个神秘家族多此一举,出手劫走了这批假军饷。虽然如此,这笔账最后终究还是算到了江望才的头上,在那言思道的穿针引线之下,谢擎辉率领的承天府的驻军和闻天听率领的江湖人士,毕竟还是攻陷了龙跃岛,江望才和方东凤也相继毙命,从而让朝廷收回了湖广大地,也算是功德圆满,不负朝廷所望。
而在这件事中,什么江望才、方东凤,又或者是闻天听、谢擎辉,还有庄浩明和刑捕房众人,包括自己和师兄先竞月,甚至连同眼下这个神秘家族,再加上一个高深莫测的言思道,所有所有的人,说到底都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而真正的幕后设局者,当然是朝廷,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想不到之前的那一场“弥天劫”,曾在那刑捕房总捕头庄浩明的嘴里变作了“迷天劫”,说是要将军饷失窃的罪名扣到江望才头上,以此来迷惑皇帝。谁知追本溯源,所要迷惑的哪里却是什么“天子”,分明是由天子设局,要迷惑这整个“天下”!
想通了这整件事,谢贻香不禁暗自苦笑,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冷。如此说来,之前连同庄浩明和自己在内的刑捕房五人去往湖广办案,当真死得有些冤枉了。或许在朝廷的眼中,甚至是在皇帝的眼中,所看重的只不过是最后的结果。而今江望才和方东凤伏法,湖广大地也随之被朝廷收回,可谓是大获全胜。相比起来,牺牲区区一个庄浩明和几个刑捕房的捕头捕快,又算得了什么?
而自己所谓的继承庄浩明遗志,追查朝廷失窃的军饷,到头来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和石头?而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更是身陷此地,被困在了这个所谓的“阴间”山谷之中。
当下谢贻香再望向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看着他这一脸老练的模样,再加上他向自己讲诉的这一连串的事,谢贻香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真不知似他这般年纪,怎么可能会懂得这许多事,难不成当真是什么“长生不死”的妖怪?
谢贻香连忙甩了甩脑袋,不去多想关于这个小男孩的事。眼下对方既已亲口承认劫走军饷的事实,那便足以定罪了。至于失窃的军饷能不能找回,这批军饷是否当真是两千万两白银,已不是自己这个刑捕房里的小捕头所能过问的了。对自己来说,眼下要做的,便是尽快离开此地回到金陵,将自己所了解的案情回禀刑捕房,交由朝廷来处决后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