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官道两旁山间的伏兵尽出,万箭齐发,一路追杀而来的那两百余名倭寇触不及防,立刻便有数十人中箭,当场倒下一大片。然而一轮箭雨过尽,众倭寇有了准备,竟是丝毫不惧,当即挥舞开手中的倭刀挡箭,更有不少人抬起地上同伴的尸体作为遮挡,径直杀向官道两旁放箭的伏兵。
待到又是两轮箭雨射出,已有五六十名倭寇被孙将军麾下的叛军射杀,形貌惨烈至极。但与此同时,剩下的倭寇也已兵分两路,分别杀到官道两旁设伏军士的身前,用手中倭刀近身搏斗。
虽然孙将军麾下的这些叛军深知对方倭刀的厉害,皆以长矛和关刀拒敌,但兵刃只要一碰上倭寇手里的倭刀,便立刻断裂当场,最后也只能厮杀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败退回来的数百军士便已脱离险境,那陈副将到底是一名将领,眼见如此局面,也知道应当以大局为重,急忙喝令众军士止步,要向身后的倭寇发起反攻。只可惜众军士斗志已溃,虽有军令下达,但大部分人依然沿着官道往西逃窜,气得陈副将在马上破口大骂,兀自指手画脚。
不料伴随着陈副将这一吆喝,便等于是暴露了他将领的身份,正在与两旁伏兵交战的倭寇当中,顿时出来一个身穿白色武士服的男子,光秃秃的头顶上只留着一条小辫子。只听他怒喝一声,将手中明晃晃的倭刀竖立在胸前,迈开大步朝对面败军之中的陈副将猛冲过去,其势犹如奔马,竟吓得附近军士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辫子倭寇一路冲到陈副将的马前,继而连人带刀化作一道白光,一招之下,鲜血乱溅,陈参将便已连人带马被斩做了两片。
眼见陈副将也被击杀,溃败回来的众军士愈发惊恐,顿时一哄而散。山头上的谢贻香看得面色大变,不料倭寇中竟有这等高手,只恨自己身在山头,根本来不及救援。眼见进入伏击范围的这批倭寇虽已死伤惨重,却依然顽强如此,不见丝毫胆怯,当下谢贻香一按腰间乱离,便要下山厮杀。
却听一旁的孙将军正在向言思道请教,问道:“依军师之见,眼下被困的这两百余名倭寇,可是顾云城中的全部精锐?高副将所率领的一千的弟兄,一早便已按计划潜伏在了顾云城南面的树林中。倘若军师觉得城中已无威胁,孙某这便放出烟火讯号,让高副将的人马率军攻城。”
听到这话,谢贻香才想起孙将军今日的整个谋略,急忙停下脚步,想要听言思道如何决断。却见言思道点燃一锅旱烟,反问道:“你以为如何?”孙将军微一沉吟,说道:“据说顾云城里的倭寇有五六百人之众,即便有些言过其实,但两三百人总是有的。如今虽有两百余名倭寇出城追杀,踏入我军埋伏,但是看这架势,其首脑显然不在其中,必定还留守在城里。所以就这座顾云城而言,眼下只怕还算不得一座空城,少说还有百余名倭寇驻守,更得城内百姓的相助,若是以高副将那一千人马强行攻城,未必便能成功。对此孙某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向军师请教。”
只见言思道微微点头,说道:“孙将军所言极是,‘中条一刀流’的这股倭寇,前来中原已有十多年之久,一直都是以这座顾云城为巢穴,是以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根除。你今日的谋略能够奏效,一举吃掉他们的两百余人,已属不易,确实不必急着犯险冒进。相比起来,我更担心的,其实却是另外两股倭寇……”
谁知言思道的话还没说话,便有军士突然来报,惊恐说道:“启禀孙将军,有朝廷一方的军士从西面营地方向而来,好像……好像是后方出了什么乱子!”谢贻香顿时一愣,顾不得理会言思道和孙将军,急忙往西面的官道望去。
只见己方那数百残军,伴随着陈副将的毙命,本已作鸟兽散去,纷纷沿官道往西逃命,显然是想跑回安扎在后方的营地,与营中剩余的一千人马会合。但此时却有不少军士相继停下脚步,还有不少折返了回来。她再仔细一看,十几个打扮成朝廷兵卒的高手,此时正展开轻功,沿着山路往众人所在的山头而来,待到靠近一看,当先一人却是谢贻香的熟人,乃是江浙地界有名的绿林高手、绰号“龙虎崩山劲”何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