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成宗听得连连惊叹,叹为观止道,“宠妾灭妻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当年朕不喜皇后,顶多也就是不见她,可从来不会恶言相向,更不会动手打,更别说把人打的小产了,还不许下人去叫大夫了!”
众臣,“……”
皇上您真的可以不必这么诚实的!
张明远忙大声辩解道,“皇上明鉴,当时臣与贱内皆不知道贱内有了身孕,否则臣绝不至于那般的!”
楚阆立即讥讽道,“你不知道,可堂堂主母喊着肚子疼,却被两个护院辖制,可见你平日对妻子无半分敬爱之心,否则两个区区护院又岂敢擅自做主?连去寻你问话都不曾?”
张明远还要再说,宁慎之冷不丁开口道,“皇上,臣以为,不论是谁,称呼妻子为贱内皆不妥当!
皇上九五之尊,见了皇后尚不会以贱字称之,更不要说张大人出身远不及花姑娘,却毫无愧色的口口声声称之为贱内!
夫妻一体,夫荣妻贵,岂有贵贱之分,臣请皇上废天下贱内之称”。
众臣,“……”
不是在审张寺卿宠妾灭妻的案子吗?为什么会扯到废什么“贱内”的称呼了?一个称呼而已,值得这般大费周章?
孝成宗明显也是一愣,不过一愣之后,他就十分自然的接上了话,“宁爱卿言之有理,来人,传朕旨意,即日起,凡我大萧臣民,不论高低贵贱,皆不可以贱字称呼妻子”。
众臣,“……皇上圣明”
虽然我们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但是,皇上圣明还是要喊的。
楚阆等众人呼声落后,朝叶青使了个眼色,叶青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皇上圣明,我们姑娘出身清贵,亦深知妇德,不敢拈酸吃醋,阻止张大人纳妾,只张大人实在欺人太甚,我们姑娘实在不堪受辱,请皇上圣裁,允我们姑娘与张大人合离!”
楚阆紧接其后,“皇上,臣以为,如张大人这般对其表妹一往情深,在其死后尤念念不忘,实在不适宜娶他人为妻,纳他人为妾!该当落发出家,以修与其表妹来世之缘!”
张明远嘶声喊道,“楚阆,你不要欺人太甚!”
孝成宗猛地一拍巴掌,“楚爱卿这个主意绝妙!修来世之缘!这才是真的情深不悔啊!”
他说完才想起来,看向张明远,“咦,对了,你刚刚喊什么?莫不是不想修和你表妹的来世之缘?”
张明远一时竟是无言以对,花振出列,“皇上,此事太过儿戏——”
他话未落音,站在武官最前列的宁慎之忽地侧身直直朝他盯去,声音森冷,“花次辅是在说皇上太过儿戏?”
花振噗通跪了下去,浑身发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老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皇上恕罪!”
大殿之中,一时落针可闻,孝成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龙威被侵犯了,只他也没多在意,有些奇怪道,“花次辅,现在好像是你的亲生女儿受欺负了吧?还是说张夫人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
花振发白的脸上顿时青绿交加,楚阆俯身作揖,“皇上圣明!”
花振,“……”
他总有一天要弄死那个姓楚的!
孝成宗顿时来劲了,“还真不是你亲生的啊?”
难道说这场大戏还有后续?
花振脸色更绿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女确乎是臣亲生的,千真万确!”
众臣,“……”
真想为努力想证明自己的女儿确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花次辅,却貌似越抹越黑的花次辅飚一把同情泪!
楚阆立即道,“既然花次辅确认张夫人确实是花次辅亲生的女儿,我等旁观之人听了皆无不愤慨,无不为张夫人掬一把同情泪,花次辅竟是无动于衷吗?”
楚阆将“亲生女儿”四字咬的极重,花振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见花振如此凄惨,哪还敢多言,这个楚阆简直就是疯子,还是个极聪明可怕的疯子!
张明远的笑话,京中谁不在看?可谁又像他那样不远千里的跑到张明远的家乡去调查实情,还将人证物证藏的妥妥帖帖,就等着时机到来,直接捏住张明远的七寸!能收集这么多证人、证据明显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这份心机、手段和耐心,简直谁遇上谁死!
众臣对楚阆的可怕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忙都仔细反省自己有什么小辫子,会不会被楚阆抓住。
对了,今天宁郡王的态度好像也很反常,虽然没明着帮楚阆,但两次开口的时机都掐得很准啊……
众臣忙着打自己的小算盘,自然更没有心思管张明远。
孝成宗摆手,“张爱卿,那你就专心做个深情人,好好地修你和你表妹的来世缘分吧”。
楚阆开口,“皇上,臣打听好了,张大人的家乡有个宝禅寺,离张大人表妹的坟茔不远,最是适合张大人不过!”
孝成宗赞许点头,“爱卿想的很是周到,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
众臣,“……”
卧槽!
楚阆这是不坑死张明远不罢休啊!连落脚的寺庙都打听好了!
一时间,所有离楚阆近的远的都微微倾斜了身子,力图离他更远一点,再远一点!
真是想一想和这个姓楚的一起站在金銮殿之内,就恨不得立刻辞官回乡啊!
张明远死死盯了楚阆一眼,又看向最前方的宁慎之,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颓然跪伏在地,“臣谢主隆恩!”
……
……
张明远除了官帽官服,先去了大理寺交接事务,待处理好一切,天已经黑透了,他没有坐车,就在大理寺大大小小官吏的目光指点中慢慢朝张府走去。
他直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走了回去,张府门口,管家带着几个仆役候在门口,见了他就哭天喊地起来,“老爷,老爷,不好了!亲家夫人和舅老爷带了一群护院来,硬接了夫人回花府,将咱们府上打砸了个遍,还将几个姨娘卖了!老爷,老奴实在是拦不住啊!老爷!”
张明远只觉自楚阆开口以来就疼痛难忍的头喀地一声裂开了,他拨开管家,大踏步进了门,果然见院内触目所及一片狼藉,连院中的一株正开得绚烂的桂花都被砍断了,高大的树干砸到正厅的屋顶,将屋顶砸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