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个打着哈欠的小黄门在一个老宦官的监督下,从刘协的起居宅院里,端着虎子,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走了出来。
“都麻利着点!”
老宦官马逊位列中常侍,乃是刘协身边的近侍之首,他年纪也不小了,但性格却不怎么温和,平日里对待手底下的小宦官们颇为严苛。
“赶紧把虎子清理干净!稍后陛下和贵妃起来后要用的!”马逊尖着嗓子连呼带叫。
所谓的虎子指的便是汉朝时期的尿盆,也可以说是古代马桶的雏型。
就在老宦官唧唧咋咋乱叫的时候,却见一个白衣男子走到老宦官马逊的面前,面上挂着温暖和善的笑容。
“阿翁,大清早的就这么忙?吃早饭了吗?”
马逊一听这话感觉很不中听。
没看见我们在这倒尿盆呢!
这时候你还问吃不吃早饭的事,这不是存心倒胃口么?
简直是找茬!
马逊一转头,刚要怒叱来人两句,可一看清来者的音容笑貌,便立刻收了脸上的怒意,换上了一副笑颜,欠身行礼道:“原来是太平公子,老奴失敬了。”
陶商笑呵呵的摆摆手,话语很是温和:“马阿翁跟我不必客气,陶某前番面见天子的时候,无暇与你说话,今日也算巧遇,便有所孟浪了……天子多年来受到诸多苦楚,生活上全仗阿翁照顾,马阿翁替我们照顾天下共主,多受劳苦,陶某今日特来代表天下万民对您致谢。”
马逊一听陶商说的这般客气,着实是受宠若惊:“不敢!不敢!老奴不过是一介内侍而已,何敢当公如此称赞,再说这阿翁的称呼,断断是使不得的。”
陶商笑呵呵的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装着金粒的锦囊,不着痕迹的塞到了马逊的手中。
“有什么使不得的,听说天子日常里都要唤您一声阿翁,今后咱们便都是天子麾下的臣子了,大家齐心合力,一起辅保天子,匡扶社稷,朝堂上咱们是同殿之臣,朝堂下咱们是朋友,哪有那许多的说道。”
马逊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心下既惊且喜。
党锢之后,再加上十常侍之乱,使得士族中人一向视宦官内侍为虎狼之徒,就连近些年执掌权柄的董卓,李傕等人,对待他们这些宦官也犹如野狗一样,非打即骂,动不动杀几个那是很平常的事。
像陶商这样特意折节相交的士族中人,而且说话还这般客气的,马逊仔细回想,自打天子蒙难后,数年以来这还真就是第一个。
马逊心中很是感动受用,他冲陶商一欠身,道:“公子如此客气,老奴着实惭愧……老奴先在这里,先给太平公子道个喜吧。”
陶商轻轻的摸了摸鼻梁,笑道:“给我道喜?不知陶某的喜从何来?”
马逊低声道:“公子尚不知吧,陛下已经准备下诏,待各路诸侯的兵马抵达范县之后,就正式册封公子为大将军,宛陵侯!此等殊荣,自何大将军之后,可是再无第二人了。”
陶商脸色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阿翁此话当真?”
马逊使劲的点头道:“老奴岂敢欺骗太平公子?此事千真万确!陛下在写给各路诸侯的勤王诏书中,已经是点明了此事,让众诸侯心中,先有个准备。”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现在就冲进大宅内,将天子刘协揪出来圈踢的躁动。
冲动是魔鬼啊。
“陛下好端端的,为何要封我为大将军?毕竟自打何大将军去世之后,我朝一直也没有再立过大将军,陶某记得当初韩遂在长安主动向陛下要此爵时,陛下日日处于危机之中,都未曾答应那个虎狼之徒。”
马逊四下瞅瞅,然后将陶商拉到宅院的侧面,眼看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老奴看公子乃是位谦谦君子,又一心为了陛下着想,故而才相告的……老奴陪伴陛下多年,也算看着陛下长大,也觉的陛下断然不会将大将军之位轻易授予他人……不过若是没有记错,在公子麾下的兵将进濮阳城迎驾的前日,曾有一人在深夜暗中会见了陛下,老奴当时守在外室,并未听见他与陛下说些什么,不过,现在想来,或也仅有此人能够说动陛下册封公子这般的大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