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师说说,要如何才能给我们家指路”湘竹娘的心就像玉带河里的小树叶,忽高忽低,心慌意乱。
和尚嘴角翕翕,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做一声“阿弥陀佛”。
湘竹娘盯着和尚的嘴,眼睛变成斗鸡眼,也没等到和尚给她指路,她四下看看,一咬牙,一跺脚,一把抓住和尚的手。
“大师若是不给我指路,我就大喊,说你非礼!”
她现在是寡妇,和尚非礼寡妇,足够震动京城。
和尚果然害怕了,他惊惧地瞪着湘竹娘抓住他的那只手,那只手上戴着四个银戒指一个金戒指,衬托得那只手更黑更粗糙,把脚丫子搁那手背上蹭一蹭,一准能蹭下一堆老皮。
和尚只是想想就想吐了,他又不是那招蜂引蝶的华三老爷,他还是很爱惜羽毛的。
万一被自家闺女看到,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女施主莫要如此,贫僧,贫僧指路便是。”和尚声音颤抖如那秋风中的狗尾草,自从老婆死后他便守身如玉,若是被这么一个粗鄙妇人毁了他的贞洁,他比那戏文里的窦娥还要冤。
湘竹娘嘴角上挑,笑的得意,可那只手却不肯松开。
和尚万般无奈,一脸的生无可怜。
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如他这般的男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了。
湘竹娘笑得更加得意,和尚又如何,你敢不说,老娘现在就躺到地上打滚儿。
“不瞒女施主,这法子并不难,唉,只是贫僧说出来,会损耗贫僧辛苦积攒的功德……”和尚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女施主的手上又多了几分气力,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湘竹娘心里又多了几分计较,这和尚之所以推三阻四不肯说,原来是会损了他的功德。
做梦,既然让老娘知道了,你就别想混过去,不老老实实都说出来,老娘就到顺天府里告你非礼寡妇。
和尚继续说道:“女施主若是知道那冤亲债主姓甚名谁是最好不过的,只需向着东北方向一路而行,遇寺要上九炷香,遇庙要捐九个钱,然后找一棵老槐树,待到二更天时,围着槐树走九圈,再烧九刀纸钱,边走边喊,喊那冤亲债主的名讳,请他放过你们快去投胎,喊的时候声音要大,确保冤亲债主能够听到。转完九圈,从那棵老槐树上砍一截粗枝,做成牌位,供奉于你男人和你儿子的坟前,若是还没有出殡,供在灵前则是最好。供上九日,九日后冤亲债主投胎,你便把牌位烧掉,烧牌位的灰烬分别洒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这一切做好,你女儿的心愿便能达成了。另外,此乃天机,不能与人言,就是你女儿也不能说出来。”
和尚说完这番话,忽然脸色大变,手里的钵啪的掉到地上,他挣脱开湘竹娘的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什:“佛祖恕罪,佛祖恕罪,贫僧这便去深山中面壁,阿弥陀佛。”
湘竹娘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和尚是被佛祖降罪了。
她四下看了看,这棵老槐树倒是又粗又壮,把他们遮得严严实实,用来做牌位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