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明见过徐先生!”
“十三啊,数年不见,你这个头又窜高了不少。”徐守中捋着胡须感慨万千道。他前几日也回洛阳了,比预期的要早些日子。
“茂明见过仲明兄!”曾葆华又向徐守中身边的男子行礼道。他二十岁不到,个子瘦高,脸色微黑,一双三角眼,高颧骨,尖下巴,坐在那里显得静重镇浮。
他已经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笑容,执手道:“茂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两人哈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寒嘘了几句,曾葆华直奔主题。他与徐氏父子的关系,不需要说话绕弯子。
“徐先生,为何上头点我去做护送内宦安置北都的押解官。安贼的歹毒心思,人精一般的那几位,如何察觉不到?”
“唉,茂明,这事,怨我!我与冯公走得太近,而你又打着我姻亲的旗号谋事,所以兵部侍郎刘公(刘昫)就将怨恨撒到你头上了。”徐守中长叹一声道。
“刘公?可是出自涿州,风度仪容优美,与他兄弟一起,都以好学闻名于燕、蓟一带的刘耀远?”
“正是他!”
“刘公(刘昫)性少容恕,与我有间隙。”徐公亮在一旁补充道,“见茂明是我家亲戚,心中已然不喜。后来听说你在内侍省阅武比试中夺得三甲,当众不齿道,‘此子只配与阉人武夫为伍’。所以押解内侍黄门北上,他一力点名你去。冯公和赵公拗不过他,坚持了两次后也就算了。”
徐守中说道,“十三郎,当时安重诲的阴谋,冯公、赵公都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证据,不好摆到桌面上说。而且吧,刘公身为兵部侍郎,点你为护送官,正是他的职责所在。冯公与他是姻亲,也不好过于阻止了。幸好茂明吉人自有天相,不仅逃得生天,还杀出了赫赫威名。”
“是啊,官家接到高太保、李节帅的急报,对你的勇武是赞不绝口。当时还兴奋地对周围人说,视皮室勇士为插标卖首者,唯曾十三郎尔。”徐公亮说道。
“徐先生,仲明兄,话虽这么说,可是进忠和承恩的命,却是要记在这刘昫老贼头上了!”
曾葆华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某些文人的德性,党同伐异比他娘的外敌还要重要。所谓的气节比人命还要重要!总有一天,定要给这些迂腐酸儒一顿社会的毒打,才能让他们认清事实。
徐守中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劝什么了,转言其他。
“官家诏书已下,德威公何时下山到洛阳来?”
“回徐先生的话,我已经叫小乙陪着官差去猫爪山宣诏去了,估计二十来天,家父就能到洛阳城来。只是山寨有四千多人,如何安置却是问题。”
“没错,官家赐予德威公的光州刺史,是个虚职。光州还在杨吴手里,难不成还叫德威公带着人克复了再去赴任?刺史那点俸禄,可养不活山寨那四千多口人。”徐守中捋着胡子说道。
“父亲,茂明,而今之计,只有请德威公上书官家,自请为朝廷镇守北疆边镇。德威公以数万乡野山民,结营成寨,在契丹铁骑下屹立不倒,想必扼守边镇,官家和朝廷是放心的。”徐公亮在一旁出谋划策道。
“这确实是条路子,只是上书请求出镇何处,需要商议。燕赵是最合适不过,但会遭人非议。当年德威公在燕山营,保住了幽、蓟、涿、易等州。就连河北的莫、镇、定、瀛、沧等河北诸州,也避免了契丹兵锋荼毒。这份恩德,不仅河北燕幽的百姓认,李公(李愚)、赵公、冯公、孔捷兄都得认,就是他刘昫,在其族人亲故面前也得认。”
“所以,德威公无论出镇燕幽哪一州,很多人都会不安心的。”
徐守中的话,曾葆华默默地听着。
“再往西,就是云朔诸州,有大同、振武节度使。那里是河东屏障,也是本朝龙兴之地。只怕官家不舍得啊。”
那确实,官家一堆的亲故旧部需要安置,让这些人出镇河东北部诸州,官家更放心。
“那还能去哪里?”徐公亮的眉头皱了起来,“雍秦诸州,虽然有定难军暗通契丹之嫌,但现任凤翔节度使李从曮生性柔弱,畏惧朝廷威严。至此,关中诸州军保持着微妙的均衡之势,德威公求出镇那里的某一州,就看官家是不是想动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