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自兴面带忧虑的说道:“将军,您的城防规划在下认为很好。不过,在下现在担忧时间来不及了。只怕这壕沟还没挖好,物资还没准备好,鞑军就杀过来了。毕竟这里距离黄州仅有百余里之遥。”杨重笑道:“郡守不用焦虑。鞑虏的战线已拉的很长。他们即便完全是靠劫掠做为补给,但将平壤以北的劫掠物资集中起来,再运往南边,那也要耗费不少人力和时间。所以我料定,他们主力还在平壤,只是前锋到了黄州。他们还会停留几天,等待南运的物资有一定存量,才会继续南进。另外,我还在黄州与平山之间派出一支人马。他们会袭扰鞑虏,以牵制他们的进军速度。”朴自兴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对杨重又拱手礼道:“将军才识确在我辈之上,朝鲜能得将军相助,实在幸甚。”杨重刚要说几句谦虚客套话回应,北门处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杨重,朴自兴等人连忙上前查看。原来是一股从黄州方向逃来的溃兵要入城,而城门处的平山兵士按杨重的要求,要将他们收容整编。这些溃兵却要抗拒,双方就此争执起来。一名平山军的校尉喝道:“上官有令,凡是溃退到平山的兵将,皆要编入平山军,以防御鞑虏的南侵。若敢违令抗拒,视同怯敌逃阵,杀无赦!”对方一名歪带着头盔,衣冠不整的头目冷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上官?你们上官是谁?知不知道我们护送的大人是谁?”此时,一名身穿便服,留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分开这些兵士,走上前来,傲然的对平山军说道:“本官乃平安道观察使尹暄。你们的上官是谁?是朴自兴吧。让他速来见我。”平山军那校尉一愣,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能证明你是观察使?”尹暄不慌不忙的拿出个官印,在那校尉眼前晃了几晃。校尉脸色一变,就要向他叩拜。朴自兴却在此时上前拱手拜道:“下官见过观察使大人。”尹暄哈哈笑道:“嗯,果然是你朴自兴。他们都是我的兵,要跟随我撤往江都。”朴自兴却说道:“观察使大人。您自己可以前往江都,可这些兵士不行。他们必须被编入平山守军,用于防御鞑虏。这是上令。”尹暄脸色一变道:“上令,谁的上令?朴自兴,你这是犯上做乱。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将你这一身官袍扒了,再将你打入大牢。”朴自兴继续不亢不卑的说道:“请观察使自行过去,这些兵士我们要留下。”尹暄眼一眯道:“来人,将此獠拿下!”他身后这些溃兵齐喝一声,便要上前拿人。平山军那些兵士闪到一旁,不敢阻拦。那名斜带头盔的溃兵头目正要打去朴自兴官帽时,一柄倭刀劈砍而来,瞬间就将他手掌生生斩断,哀嚎中又被一刀割断了脖颈。与此同时,另外几名要动手的溃兵也被乱刀斩杀。动刀的正是杨重的防卫军。尽管后金鞑虏深入平安道上千里,但尹暄还没亲眼见过这种血浆四溅的场面,大惊失色的道:“你…你们竟敢…”话没说完,就被防卫军拿下,夺下官印五花大绑起来。其余溃兵不知怎么回事,但都知道再不放下武器就是个死,纷纷将武器丢在地上,高举双手跪于地上。杨重在一旁冷笑道:“这种不战而退的败军之将,也敢如此嚣张。刚好我缺一个祭旗立威的,就拿他充数吧。”鼓号声中,平山军兵将又被集中在校场上。五花大绑的尹暄跪在旗前。他已被告知了实情,在这大喊大叫道:“我是朝鲜的官员,我是一道之父母官。你们明军没资格罪斩于我!”但没人理睬他,在杨重宣布他的罪行后,刽子手当着几千人的面,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杨重是没资格过问他的不战而退之罪,但他武力抗拒平山军收编他亲兵的行为,却是杨重处斩他的充足理由。尹暄头颅落地时,在场朝鲜官兵鸦雀无声。这可是一道主官,全朝鲜也没几个。他们现在都清楚这个明国将军是真敢杀。要打他什么主意前至少得先掂量掂量。……平壤城,数日前还是尹暄安乐窝的一处豪宅大院,现在却住着阿敏,阿济格,济尔哈郎几名建虏将帅。此时,这几人围着火盆谈论着战况。济尔哈郎向阿敏问道:“二贝勒,这仗我们到底要打个什么结果出来?汗王可向您交过底?”阿敏摇摇头道:“汗王没细说,只说打到朝鲜王服我大金为止。”阿济格呵呵一笑道:“这就难理解了。啥叫打到服为止?打到朝鲜王叫汗王一声爷爷也算服,打到朝鲜分半壁江山给大金也算服。”阿敏向火盆投块木炭平静的说道:“话是如此,但至少能说明一点,就是此战汗王的目的不是要完全征服朝鲜。而是要他们同意我们一些条件。所以呀,这仗打到他们来向我们求和就差不多了。”济尔哈郎:“可我们在这等这么多天了,杜度的前锋都进黄州了。也没见他们派人来求和。难道我们就要这么一直往南打下去?先不说能不能打到最南边的釜山,即使能。若他们还是不肯求和如何是好?我们的战线已拉的很长了,再过大半个月江水便要开始化了,我们的后路就更不安全了。”阿敏咬了咬自己干燥的嘴唇,说道:“让姜弘立的人出使朝鲜。他们既然不来谈,我们只有放低点身段,找他们谈。但气势上不能输,让杜度的前锋继续前进,进驻平山。”姜弘立便是萨尔浒之战中,领朝鲜军为大明助战的朝鲜将领。他被后金俘虏后,便投降供事于后金。这次对于阿敏交待的事情,他不敢不办,但是他又怕被朝鲜方面处决。所以他派了一名当年跟他一起出来的朝鲜家仆,带着阿敏的信件前往江华岛。就在这信使出发的同时,黄州的杜度也得到了军令,他仅调拨了一个牛录开向平山。他以为平山会和平壤黄州一样,是座毫无防备的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