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寺的佛堂里,高彾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似乎在向佛祖祈求。
或者叫忏悔。
今天她也穿着皂色的僧人常服,和从前的鲜衣怒马大不相同。
“佛祖在上,我的夫君高伯逸明日就要出征了,请保佑他平安归来。”
回望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在,佛堂深夜静悄悄的,高彾轻轻舒了口气。
“佛祖在上,奴家前两次婚姻,都是造化弄人,情非得已。虽然我也有错,但却也是形势所逼,到现在已经无可挽回。
只是现在这次婚姻,我是认真而谨慎的。
我的夫君高伯逸,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想和他做一辈子夫妻,想给他生个孩子,诚心祈求佛祖保佑。
让我和他的孩子顺利降生,让我和他能白头到老。”
佛像不可能回应高彾,大概是有些做贼心虚,很久之后她又小声嘀咕道:“佛祖,我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只是两次婚姻都让我不满。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让我满意的,就满足我这一次的愿望好不好?
我一定劝我皇弟在邺城多多供奉您的香火。”
她说话的样子,像个小女孩在向家长祈求好看又昂贵的衣服一样,眼巴巴的让人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
“今日有所不便,明日奴家会送来香油钱,聊表心意。”
她的内心是高傲的,并不愿意成为佛家弟子,偏偏又不得不去求神拜佛,其间的纠结,从那不伦不类的话语中就能窥伺一二。
带着皇族的傲气,却又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或许就是高彾的矛盾所在。
高彾离开后,佛堂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
高伯逸慢慢从佛像后面的空隙中走出来,轻叹一声,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在蔓延。
儿女私情在家国大事面前不值一提,而面对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却又有不同的选择。
他现在可以回禅房去找李祖娥,两人继续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但不知为何,此刻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情绪。
高伯逸相信李祖娥现在也是如此。
“看以后有没有缘分吧。”
高彾在佛堂里的那番话,让高伯逸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悄悄的出了天平寺后门,翻身上马,顺着高彾犊车的灯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黑灯瞎火的,要是正室夫人遇到盗匪什么的出了事,那乐子就大了。高彾一直养尊处优没什么心机,不知道江湖险恶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高彾并未回城,而是让健硕女仆送自己到了漳河边上,一个人找了块干燥的石头,将灯笼放在身边,直接干脆的坐了下来。
并让健硕女仆离自己远远的。
“高澄啊,姐姐知道你好色,姐姐也知道你除了好色自大以外,其实人还不错,比高洋要好多了,起码你不会六亲不认。
兄弟姐妹里面,也是你和我关系最亲。
记得几年前吧,姐姐就是在这里看到你满身是血的被人抬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今夜我就当你在这里,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高彾轻轻叹息了一声,双腿并拢,将头枕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你们男人对付女人确实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