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彾有睡懒觉的习惯,但高伯逸没有。
天刚麻麻亮的时候,他就已经起床在农庄的院子里练剑,然后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要知道,今天是出征的日子,三军主帅都迟到,那军队还能有什么士气可言?尤其是那帮“至尊百保”们,打仗是把好手,闹事更是一把好手!
自己这边的尺度松一点点,他们能嗨到天上去。
来到神策军大营里,张彪正带着亲兵在清点箭矢,干粮,攻城器械上的金属部件等必备物资。李德林在他身边,不断提点着什么,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李达则是和新招募的百夫长贺兰豹子、山褥瑰等人在一旁比划着什么,时不时蹦出夹杂着鲜卑语的汉话,表情兴奋不已。
一看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陈真和周敷等江州山民将领,则是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一般。可以想象,这大概是周敷头一次担任禁军这种级别的副将,感觉压力山大。
至于那些神策军士兵们,则是三三两两的闲聊,神情淡漠,似乎今天不是去出征,而是照常训练一般。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抱团,有一定的必然性。
同样职位的人容易抱团,同一时期进来的新人容易抱团,同族的人容易抱团,同乡容易抱团,汉人容易和汉人抱团,鲜卑人则容易和鲜卑人抱团。
没有共通之处的人,很难玩到一起去。
党同伐异,几乎是人类的本能。
但作为领袖,要做的就是捏合不同的力量,寻求最大公约数和最小公倍数,求同存异。
坐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
高伯逸暗暗点头,党内无派,千奇百怪,现在神策军中的情形再正常不过。
要是他们都拧成一股绳,自己还真要小心这帮人全都被高洋或段韶收买了,不受控制。
“张彪,升帐,点兵!所点兵马,全军准备出征。”
“喏!”
天保七年初夏,北齐襄阳王高伯逸率领邺城禁军神策军一部约五千精锐,沿着西南的禹河行军,前往枋头城。
枋头城是宋代以前黄河上重要的水利枢纽,联通河北的河道与黄河,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到了枋头稍作补给之后,大军又沿着黄河逆流而上到汴口,继而行进到河阳三城,随即屯兵北中城,接替了城防。
面对西魏柱国李弼打出的组合拳,北齐终究还是出招了,虽然兵力比想象中要少了许多。
……
邺城城西的崔家,是博陵崔氏的大户,原先的主人叫崔暹,字季伦,博陵安平人,高欢起家的时候就跟随左右,乃是汉人世家中的亲信之人。
崔暹死后,朝廷提拔他的儿子,也就是尚了乐安公主的驸马崔达孥为司农卿,以示恩宠。
按说这一家应该非常牛逼,官运亨通,阖家幸福才是。
但最近崔府上下并不太平。
因为怀疑乐安公主的孩子不足月,崔家婆婆跟媳妇爆发了冷战。
乐安公主一气之下去高洋那里告状,然后回到原大将军府也就是高澄曾经的府邸,带着女儿在那里坐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