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迈着稳稳的步伐踏进了皇帝的寝宫。
外间虽然艳阳高照,但寝宫之中却是帷幕遮掩,窗户紧闭,不禁显得阴森,而且空气之中的浓厚的药味,怎么也挥之不去。
李泽皱了皱眉,停了下来。他一停,跟在他后面的大批官员们自然也都停了下来。冲着一个老太监招了招手,那老太监身子一颤,旋即小跑着到了李泽的面前,躬着身子道:“不知相爷有何吩咐?”
“怎么不把窗户打开,让屋子里透透气?陛下就一直呆在这屋子里,也没有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吗?”
“娘娘吩咐的,说陛下身体有恙,怕吹了凉风。所以”老太监嗫嚅着说不下去了。
李泽哼了一声:“这么说,你们就没有遵医嘱罗,胡闹。把陛下关在这么一间屋子里,心情怎么舒畅?身体如何能尽快地恢复?去,把帷幕拉开,窗户打开,换换气,让阳光照进来。”
“是!”老太监应了一声,转身便走,片刻间便有数个太监宫女忙活了起来,李泽直挺挺的站在哪里,直到整个屋子亮堂了,这才继续向内里走去。
李泽身后的官员们,面色各异。
嚣张跋扈,一至于斯。
老太监的声音虽小,但众人却也是听清楚了,姑且不论皇后此举是错是对,但这毕竟是娘娘的吩咐。但李泽直接粗暴的一句胡闹便评判了皇后的举止,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泽自然是不必去照顾这位刚刚上任不久的新皇后的。
因为这位新皇后,也是郑氏的女子,是前任皇后的本家妹子。
上一任皇后之死,不管官方如何巧言遮掩,但知道内情的人,仍然是会知道的。没有李泽的逼迫,皇后又怎么会自杀呢?
与郑氏的血仇,是早就结下而且不可解的了。
郑氏自然是恨李泽恨到了骨头里。
不过李泽,却是压根儿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吃喝拉撒都要仰仗自己的家族,弹弹手指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以为让一个女子再度成为皇后便能让处境好一些吗?
哦,马上要变成皇太后了。
李泽扁了扁嘴。
早就知会了今天李泽将会带着各部衙重臣们前来朝拜议事,所以皇帝今天不再是躺在床上,而是靠了一堆被褥之中,勉强将上半身斜斜地支了起来,歪着的嘴巴里,不停地有涎水流将出来,一身皇后盛装的妙龄女子跪坐在皇帝身侧,不时地用手里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皇帝的嘴巴。
看到李泽进来,那女子转头看了李泽一眼,纵然是惊鸿一瞥,那眼中的仇恨意味,却仍是挥之不去。
李泽微笑,坦然对视。
皇后却是迅即转过了头,低垂下了眼睑。
床榻之上的皇帝,看到李泽进来,先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却又是迅速地黯淡了下来。
“臣李泽,见过陛下!”李泽走到床榻之前,躬身为礼。
身后各部衙大臣们,亦是齐齐躬身请安。
皇帝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看得出来,此刻他内心必然是极其激动的,毕竟像这样的朝会,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了。
见礼完毕,床榻之上的皇后轻声道:“李相请坐吧,诸位臣工,也请坐。”
李泽拱了拱手,旋即在离床榻最近的一张锦凳之上坐了下来。
“陛下,臣先要向您贺喜了。”清了清嗓子,李泽道:“如今东北已定,张仲武盘踞东北,一时之间很难剿灭,但其与我军数次大战,均告败北,所以上表乞降。同时请求朝廷封其郡王之位,臣以为可行。东北之地,偏远荒僻,先由着他去,如果以后再有不臣之举,臣自当提大军将其剿灭。”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西北之地,如今也已经平定,吐蕃与我军大战于安绥,我军歼敌十数万计,打得吐火罗狼狈而逃,十年之内,休想再觊觎我大唐。只是在此战之中,安绥节度使杜有才父子二人均为国尽忠,战死沙场,臣亦想请陛下晋封杜有才郡王位,杜亮候爵位。”
皇帝自然是说不出话来的,但仍然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无尽的喜色。
东北反贼投降,西北之地大唐最大的敌人再也无力侵扰大唐,一时之间,大唐之时局,竟是前所未有的好了。
喜色敛去,皇帝的眼中竟是蓄满了泪水,看着泪水滚滚而下的皇帝,李泽心中亦是微微一颤。身后田令孜,韩琦,薛平等人更是哽咽出身。
大好局面,可是荣光,却不会聚敛在皇帝身上。如果他还能起身的话,想必是肯定要大大地祭祀一番以慰祖先之灵的,可现在,他且只能像一个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