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与彼岸 第二十三章：望断南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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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处不相逢：2007年春，我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出席“首届中国不动产投融资大会并做主题讲演《中国地产金融的九大模式》。当我正在台上慷慨激昂时，发现第9排座位有一双我熟悉的眸子注视着我，那春水般清澈而深情的眼神令我心中一紧，瞬间把我拉回到1991年的北京之夏……一见倾心：当时我在“弃文从商”的第一家公司卫利行任行政总经理兼人事部部长，本部在蓝城。我当时赴京是主持北京公司的招聘活动。在刚刚落成开业不久的地标性建筑国贸中心一期明亮的会议室，我和公司的高层团队坐在前面的一张条桌后，每个应聘者都坐在我们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接受以我为主的考问。前二位应聘者也许是被这种阵仗吓着了，表现得都有点紧张慌乱，无疾而终。这时从庄重的正门走进第三位应聘者，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的女生，款款地坐下后，一双春水般的大眼晴迎向我的提问，让我心中不禁一动！我请她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一一其实前天晚上我已通览了事先由人事部下属筛选出的今天10位应聘者的简历，早就知道她芳名叫夏晓燕，毕业于人民大学国际金融专业，现在某外资银行实习。但最吸引我的是她的父母都是中行总行的司局级要员。我当即汇报给了老板丛先生，引起了他的关注并己初步内定录取她。因为当时北京公司刚刚成立，开业时在国贸中心一期16层租了一层写字楼，并租下了国贸中心一期所有的裙楼及地下商业配套部份即现在的国贸商城及餐饮娱乐设施。当时被传为国贸中心包括很多世界500强机构云集中风头最健的公司。老板丛先生也因与国贸中心投资商香港新鸿基老板郭氏父子的谈判中表现出的超强记忆力及商业天赋、被现场赞为wonderboy!公司准备大展拳脚也同时处于资金最短缺的阶段，因此搞好与金融圈特别是银行界的关系成为公司的重中之重。而这个女生的背景无疑吸引了老板的注意。而且夏晓燕虽然刚刚毕业将近一年，资历尚浅，但可能是家庭出身的原因，现场表现从容得体，对答如流。事后经过形式上的考评，决定录取她担任北京公司全权负责融资的财务总监王樯的助理。具体录用和工作职责由王樯和她对接和沟通。那次招聘完，我就回蓝城本部了。但那双春水般的眸子总是不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二见心动：半年后王樯带她和老板的情人名模小杜到蓝城本部交流工作并游玩，因为我是行政副总，所以全程由我接待和陪同。那天下午天气睛朗，海风凉爽，我去机场接机，按王樯事先的提示买了两束鲜花。当他们三位推着行李箱走出来时，我首先和王樯熟稔而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把鲜花分别献给了杜小姐和夏晓燕。身材高挑，面容靓丽的小杜礼貌地冲我一笑接过了鲜花。当我把鲜花送给夏晓燕时，四目相对，她面色微红，我也好像颇有感应似地默默注视着她……当天晚上我和本部其他三位高层在公司办公的国际酒店二楼中餐厅为汪樯等三人接风。席间大家欢声笑语，相谈甚欢。尤其五位男士都是老同事、核心层，觥筹交错，互相调侃。小杜的身份特殊比较矜持，我不经意地让夏晓燕坐在我身边，她一直沉静地倾听，我不时给她夹菜并介绍蓝城的海鲜，她总是会心一笑说声：谢谢。间或的低声交谈中知道她是第一次来蓝城。第二天让他们睡了个懒觉，处理完工作后，中午我带三位去国际酒店旁边胡同里的“双盛园”吃地道的蓝城菜。这家饭店是当时蓝城最有名的的家常菜馆，鼎盛时期不仅开了多家连锁，甚至2001年开到了北京我当时所在公司的良乡，让我不时去重温蓝城海鲜和当年的记忆。老板是泼辣能干的黄大姐，因为是常客，热情地把我们带到预定好的包房，坐下一会儿，刚点完酒水和饮料，几道招牌菜就上来了：咸鱼饼子，老板鱼炖豆腐，葱拌毛砚子，生吃海胆和鲅鱼馅水饺。还没等我介绍，王樯就抢先说道：“这都是我最喜欢的菜，也是我每次到蓝城必点。虽然档次不高，但味道比大酒店的强多了！”。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尽兴开胃，话也少多了。吃完饭我让公司的加长黑色卡迪拉克来接我们去蜚声海内外的滨海路，绵延壮美的景色，尤其北方藏蓝深邃的海水和一望无际的海面，莫测高深，波光潋滟，令人心旷神怡气爽。不时在路边的观景点停车走出来照相，我则充当了摄影师。幽默风趣，油嘴滑舌的王樯负责导游。最后我们去了著名的棒槌岛，当年毛委员和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曾在此休假。细沙如面的海边，近处的一只棒槌型的礁石和游船交错成画。在我的鼓动中，抑制不住兴奋的小杜和晓燕也脱鞋光脚下了水，童心大发……晚上我们去港口前的徐园饭店吃了精致原味的日本料理，因为只有我们四位，经过一天的游伴已经非常熟悉和放松了。所以此次席间倒是小杜和晓燕唱了主角，一直在唧唧喳喳地说笑和询问，我和王樯也乐得做好配角……饭后两位女生准备回酒店客房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去蓝城最火的玛克威夜总会跳舞。我和王樯到8楼的写字间与还在公司加班的同事聊天。8点钟我们四人步行来到附近号称“异国建筑博物馆”的中山广场，在玛克咸变幻迷蒙的灯光中，1.78米的王樯请小杜跳舞，身高匹配。我则自然地陪晓燕，相拥而转，心跳不勉加速，我微微俯看她光洁聪慧的额头，她稍稍仰视我的目光，脉脉含情，波光灵动，一种隐隐的情愫在彼此的胸中萌动并弥漫，像乐曲般优美地飘荡……患难见真情：半年之后，北京公司发生惊天事件，所以有必要在此对老板丛先生及卫利行事件做个简单交待：丛松波，外号本本，虽然早年混迹黑社会但每天兜里都揣本书、喜欢读书而得此绰号。八十年代、本本是蓝城天津街最出名的裁?，那时还没有所谓的品牌，他靠一身精谌的手艺和江湖手段结交了一批省市领导的子弟所谓官二代，并敏锐地抓住当时的开革开放大潮成立了带有港资味道的公司卫利行，利用大连的港口条件和东北粮食资源，与泰国正大集团等大企业做起了粮食出口贸易并迅速做大。同时精明地在香港成立公司拿外?护照、并以港资和外商身份回?投资办企业，不仅在蓝城声名鹊起，并迅速向北京和上海进军，专挑北京国贸等地标性建筑进驻和合作，同时广招社会精英（我就是这个阶段经朋友介绍加入的）。办公场所、设备和管理及待遇都是最前卫的堪与外资企业媲美甚至有过无不及！后因资金纠纷被北京黑道大哥牛三伙同公司财务总监王樯雇凶谋害（时年仅34岁），抛尸北戴河曝光，从而引发社会和媒体关注及中央高层重视，被当时的李总理签字定性为建?以来（1992年）最大的金融诈骗案！王樯和和牛三先后在蓝城和上海落网。本本是我商界三十余载接触无数精英中都仅见的商业奇才或曰犯罪天才。事件发生后，公司本部账户被封，处于停顿和调查之中。北京公司群龙无首。于是我和前公司法律顾问现任总经理齐兵和下属水产合资公司杨总赶到北京，因老板失踪，王樯被抓，我们仨个人与任王樯助理的晓燕紧急开会商量北京公司相关事宜。她显然有点被惊着了，一副无助的表情令人心疼和担扰。因为我对北京公司核心机密尤其是融资内幕所之甚少，只知道一年多王樯疯狂地贷款了一个多亿，所以齐兵让我到北京公司主持工作的提议被我婉言谢绝了。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和晓燕在北京公司在国贸投资开业的松板日料吃饭时，我见齐兵和杨总仍试图隐瞒公司的严重事态，且有继续利用晓燕的意图，我心中很是看不过去，也为小燕不平。毕竟她太年轻，社会经验尤其对社会及人性的阴暗知之太少甚至根本想像不到。所以就餐后我主动要求送晓燕回家，引来齐兵和杨总惊疑和猜忌的眼神。一是这触及了我做人的底线，二是出于对小燕的好感和爱护，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车上，我也只能点到为止，毕竟我是公司的高管，尤其公司还处在这样的一个危机和不明朗的阶段。而且更不了解晓燕到底介入到什么程度，只是郑重地提示她公司的案情非常严重，已引起中央高层的重视，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嘱咐她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利用和背锅，暗示她尽量把责任推到老板和王樯的身上，能不知道就说?知道。因为这起案件也许对她的未来职业生涯包括她的父母都产生不利和消极的影响。我相信她也一定感受到了我对她无以言传的情感和危机关头的患难之交。所以临下车之前，我轻轻地握了她冰凉的小手，她还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我又重复了一遍：好好保护和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她有点哽咽地说：“谢谢你”。望着她那像小鹿一样的眼神，我看到的不仅是她对我关心的感动，更有一种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无所适从。第二天我就返回蓝城主特公司的收尾工作，一个月后听说晓燕也被公安机关带走协助调查。劫后余爱：一转眼半年过去。卫利行事件基本尘埃落定。最后在红二代出身的蓝城陆市长的协调下被债权人之一的中创公司承债式收购，齐兵留下配合工作。我和其他高层都纷纷离职。我与几位卫利行的前同事和大学同学共同创办了尚州企业发展企业总公司，开始了二次创业。不久就听说晓燕?来了，正好我也要去北京办事，找我的大学师兄去谈融资和合作的事情。到京后，我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她听到我的声音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惊喜，当即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到了中行总行宿舍区，开门迎接我的她虽然只隔了半年多时间，眼神无形中多了一种冷静和坚毅。当时还有她的一位狱友来看她，看现场她女友的反应我就知道晓燕已经跟她说过我跟她之前的情况，所以对我流露出了赞许和尊重的表情。见我来了以后，坐了一会儿就主动告辞了。默默坐了10分钟，彼此凝望着无言以对，然后如从前一样相视一笑。简短交流了公司事件之后的变化以及公司人员的一些变故。然后留我在她家吃了便饭。因为下午有事我就先走了，约好第2天下午她到我住的赛特宾馆大堂见面。考虑她现在心情比较郁闷，对未来也一定充满茫然。所以我想陪她出去转转。第2天下午一点她如约而来，先在酒店的大堂吧喝了一杯咖啡聊了一会天。因为知道她喜欢绘画，我就带她去了中国美术馆看画展，还巧遇了我的两位旅行探险的画家朋友，后来，其中一位归依佛门，另一位因办美术学校卷款逃亡。从美术馆出来以后，北京难得有如此的好天气，我们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而愉快。她像一个邻家女孩一样，有点顽皮地说请我吃冰棍，我也非常开心。吃完冰棍以后我们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她笑着说咱俩去旁边的隆福寺吃北京小吃吧，我连说好啊好啊。这顿小吃不知不觉连逛带吃就到了黄昏时刻，夕阳给北京的天空和建筑镀上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我们好像一起回到了美好而纯真的大学时代一一这一年所共同经历的惊涛骇浪都仿佛化做了过往云烟……我们随意地漫步到附近的北京人艺，当时正在上演曹禺先生的经典话《雷雨》。看话剧的过程中我俩的手一直紧紧相握，她还不时地把头靠在我的左肩上，丝丝发香令我有点魂不守舍……看完话剧以后，她说有点累了，而且她爸妈也担心她，之间打过两次电话催问。于是我打车直接送她回家，下车时她轻轻地吻了我，欢快地说：明天见。然后蹦蹦跳跳地消失于灯光和我的视野中……在回酒店的路上我收到她的手机短信：明天是情人节，在酒店等我哦。情人节快乐。晚安。第二天中午她直接来到酒店我的房间，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犹如一位美丽的小公主。坐下吃过我事先准备的水果后，她娇羞地低头说道：“我去冲个凉”。我心中抑制不住的一阵激动！大概过了20分钟，她穿着浴衣，头发湿漉漉的，从盥洗室走?来，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我们相拥坐在床上开始甜蜜而热烈的亲吻起来，就在我?都有点把持不住时，她突然说了一句：“我好想结婚”一一这句话，像一个画外音一下打断了我俩的亲热，虽然令我感动，也表明了她的心意，但无疑也是在要求我做出承诺。但坦率而真实地讲，以我们之前的接触程度和时间，应该说还远没有到这样的阶段，节奏有点快了。虽然我理解这次公司事件的意外深深打击了她，她想寻找一种安全和稳定的寄托和生活。但我心理上和现实上还没有做好相应和充分的准备。所以我只能下意识和本能地回应：“你还年轻又这么聪明，应该先考虑工作和事业问题。我们也刚刚开始，一切都慢慢来。”也许是我现场不给力的话伤令她很失望，她立刻从我的怀中挣脱，然后回到卫生间换好了衣服，口气冷淡地说：“我一会儿还有点事约了位朋友，我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发呆和懊悔了好久。心中五味杂陈，既觉得有点辜负了她的一腔深情和对我的信任，但又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是真实而准确的……于是我下午一个人跑到圆明园公园散步和冥想，在遗址废墟间流连，黑天鹅出没的湖面上划船，努力想写一首诗也未果。晚上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小馆子点了几个菜，喝了5瓶燕京啤酒，醉醺醺地自己过了一个孤独而沮丧的情人节。临睡前给晓燕又发了个短信，希望明晚天回蓝城前还能跟她见一面，再好好聊一聊。但她只简短回了句：“明天我有事，没有时间。再见”。从她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位非常骄傲的姑娘，也是一个被父母宠爱的掌上明珠，从来都不乏追求者。此次主动对我示好却被我婉拒，无疑伤了她的自尊心。一夜几乎无眠，我给她写了一封纸质信，表示达了我的歉意和真实的心态，希望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祝她一切安好。第二天去机场前委托酒店前台帮我寄出。但一直杳无音讯，从此如陌生人般一别9年……2002年秋，我在北京良乡房地产开发总公司任总经济师时去深圳参加著名的住交会，之前从卫利行北京公司的一位前同事的口中了解到她现在深圳的一家国营证券公司投行部工作。所以到深圳以后，我就冒昧地通过她公司总机给她打了电话。她虽然有点意外和吃惊。但没有拒绝。还主动表示请我吃饭。过程中得知是他先生的朋友开的饭店，他们夫妇在其中也有股份。9年时间倏忽而逝，现在的夏晓燕更像一位干练飒爽的职业女性。在聊天的过程中，自觉不自觉的触碰到了双方的生活话题。那次北京一别之后，他去香港大学读了硕士研究生并结识了他现在的老公。其间她略带幽怨的问我：“你太太不会也是当年咱们蓝城公司的同事吧？”我听了以后赶紧否认说不是。但我也不想多解释，这个敏感而尴尬的话题一带而过。更多的是交流了彼此这9年的工作变化。她说没想到现在我会做房地产，因为他也知道我是学金融专业的，我的大学同班同学王哲，曾经跟他的父亲还是同事。因为下午我还要去参会，她也要去上班。我们暂时告别并相约第2天周五的下午到她公司附近的华润万象城喝咖啡，她也欣然接受了。那天因为时间从容，我们过程中巧妙而超脱地把彼此当年的不成熟，遗憾和歉意都说清和化解了，并祝彼此生活幸福，言下之意也是就此最后告别，保留和珍藏这份美好的情感，相见不如怀念。这一别又是8年。没想到这次在香港开会又与她意外相遇一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难道是我俩的缘分还未尽吗？等我做完讲演走到会议室外的公共区，晓燕己等在外面，又是穿越时空的相视一笑，轻轻握手，，她有点调侃地说：“你现在终于做回了自己的专业，变成了地产金融专家了”我自嘲笑道：“人生如戏，总是要扮演一些角色”，并问她为什么会参加这次大会？从她回答中得知，她现任中银国际香港投行部总监，专注大陆地产股在香港上市。之后2008年河南建业赴港上市就是她主要操盘的。我一听马上说到：“那以后我们可以合作啊，我们CREO的很多学员企业也许会有这方面的需求”“好的呀”，她也积极回应道一一从此以后，我俩真的开始了长期不间断的业务关系，还请她到CCREC和亚太学院的论坛上专门讲过香港上市的主题。之后我们的学员企业如宝龙地产等在香港上市都有她活跃的身影。从曾经的恋人变成知音甚至合作伙伴也许是人生最佳最幸运的一种选择和结局吧。那天晚上她请我到香港地标式景点珍宝海鲜舫吃饭，电影《食神》《007》等都曾在此取景。和她并肩走在这个船型餐厅上，我恍惚找到了一种在“泰坦尼克号”上梦幻感觉……珍宝海鲜舫因为新冠疫情于2022年3月已无奈停业。6月20于中国西沙群岛遇上风浪沉没一一象征着香江曾经的辉煌和繁荣已经成为永远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