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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白所赐,宁这样一个行事风不携尘,最厌麻烦之人,有朝一日竟也学会了如何熟稔照料一位醉酒的浑身软趴趴的姑娘。
今日试过方知,果酒也是一样,不关酒酿本身烈不烈的问题,而是她沾酒就醉,自身太弱。
两人住店时定下两间客房,左右成邻,只一道墙壁相隔。
原本宁打算扶她进屋后,安顿下就离开,可俯身将人放躺到床上,正要撑身而起时,脖颈猝不及防地被她双臂缠住。
一股甜甜幽香自她颈间扑散而出。
撩人,更撩神。
宁动作一僵,险些趔趄,绷着腰,没有强行挣开。
白?靠近他,眯着眼,嘴里嘟嘟囔囔:“好吃......”
原来是在回味刚刚的海味鲜食。
宁伸手刮了下她鼻尖,无奈轻喟出一口气,笑她道:“小馋猫。”
白?歪着脑袋看着他,困意席卷,醉意加深,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正值晌午,食饱后好好睡一觉,当是惬意。
宁?看她眼睛快睁不开,哄着小醉鬼说:“先睡吧,醒了带你出门上街去逛,邺城为大燕贸易最繁华之地,很多新奇玩意,恐怕在京歧都见不到。
白?嗡嗡地反驳,话音带醉:“京,京歧,我知道那里,我待过的......怎么会没有呢,京歧铺子里的好玩意也多的是呢。”
宁?哂然一笑,顺着说:“好好,多的是,你是京歧人见过世面,我乃乡野混迹之徒,所见浅薄,行了吧。”
白?眼睛骨碌一转,惊呼一声,一脸坏事的心虚表情。
宁?问她:怎么了?“
白?煞有其事苦着一张脸,小声对他讲:“怎么办,露馅了......公子如何知晓我是京歧人,这,这是秘密。”
难为她醉成这样,口齿都不连畅,还一心惦记着卧底一事,害怕无意出疏漏,以泄身份。
宁扬着话音,语气轻飘飘问她:“如果露馅了怎么办?”
白?面目愁容更显,眉心稍蹙,小声幽幽地回答:“公子会恶我厌我,或许一气之下,还会杀我………………”
“不会。”宁?在她话音还未落时就出声表态,说完复又补充,“厌你甚至都无法做到,遑论杀你,忧思过甚,神绪自扰。”
白娅仰头呆呆看着他,像在努力消化理解这话,半响,轻喃出一句:“当真吗?公子不会杀我?”
宁缺点了下头,回答她:“当真。”
白?笑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半醉情态,盈盈善睐,眸底好似漾着一汪水。
她弯起手臂,揽着他脖颈向前又凑近些。
两人面面相距咫尺,宁霎时屏息。
怕她身形不稳,宁?单臂托扶上她的腰。
白?身子软绵绵的顺势与他相贴,话音婉转,由衷言道:“公子,你人真好。”
宁怔着错过目,面色无异,耳尖却难掩生红。
白?含笑问他:“公子要留下作伴吗?”
船行数日,叫白娅养成了与他同处一室的习惯,眼下她醉着酒,竟忘了两人已经上岸,身份恢复后该保持距离。
宁?耐心回应道:“安心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白她想了想,没有反对,听话地阖上眼睛。
宁拉下她攀缠的手臂,小心托着她脖颈,将人慢慢放躺到枕上,再帮她盖好被子。
他安静坐在床沿边,侧着身,凝着她恬静睡颜,眸光微深。
她醉态可爱,而这可爱一幕,他不愿旁人窥见分毫,只想今后一人独占。
邺城与南闽国商贸繁荣,主要出口丝绸蜀锦、茶叶瓷品,而南域小国盛行巫医蛊术、炼丹成药,稀奇古怪的物什颇多,传进大燕后,占得一时新奇,闽商铺,赚得盆满钵满。
在两国领土接壤的联合贸易区内,东西总分为四市,铺面档口鳞次栉比,由两界地方官员共同监管,算是海港城市中最大的也是最具标志性的一处商品交易地带。
来这里的人,不仅有批货转卖的二道贩子,也有不少零买闲逛的散客。
宁带着身着男装的白?来看个热闹。
这种熙来攘往的地方,鱼龙混杂,身穿男装更方便行事,于是小丫鬟变成了随行小厮,白娅从容应对着自己身份上的变化。
两人逛的是南域货品区,听说闽商贩卖的小玩意新奇值得一看,既然亲自来到邺城,自是百闻不如一见。
白?跟着宁挨个档口选看,商品琳琅满目,稀罕物什颇多,其中最引白娅感兴趣的是巫医所卖的一颗颗号称能生奇效的药丸。
药丸颜色各异,大小却相似,红的蓝的绿的紫的一应都有,且外皮越是花里胡哨,所具药效越是闻所未闻的新奇。
白?拿起小托盒,细致观察里面的一枚药丸,问道:“紫色的能变瞳色,那红色的呢?”
闽商一本正经回复:“孕妇食之,可怀女婴。”
白娅:“......市场上面需求可高?”
闽商拉长自己蜷卷的胡须,露出一个深意笑容:“自然是高。深宅之争,不计手段,身为无出主母,更不得不防有孕的妾室。”
“可能百分百保证?”
“世上哪有那么多确保之事,不过提高概率罢了,再说,这药丸又不是千金一颗。”
真是荒唐。
大概就是利用人性弱点与忌惮之心来牟利,服下药丸当然不会有什么实效,买家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白?倒想听听还有没有更荒唐的说法,于是再问:“那蓝色的呢,绿色的呢?麻烦你给分别介绍介绍吧。”
闽商咬着一口异域的口音回答道:“蓝色药丸多食,渐渐能通兽语,得鸟兽追随喜爱。至于绿色的这一瓶,相较其他,则更适合两位公子尝服。”
白?看了眼兴趣寥寥的公子,出声问那闽商:“为何?”
闽商反问:“两位公子可有成家?”
白?摇头,给个准话:“都未曾。”
闽商眼神有些不同寻常,顶着笑脸揣测说:“虽未成家,但两位公子身上都沾着脂香,大概都是风流人物,时常流连于烟柳花巷吧。莫怪在下擅自揣度,实在是这瓶绿色药丸的功效着实适合两位年轻公子服用,尝过一颗,就知效果了。”
听到对方说起两人身上的味道,白娅立刻抬臂嗅嗅自己衣袖,果然察觉自己体香幽幽。
怪她没有事先遮香,出了疏漏,还连累公子与自己靠近时沾染上些许味道,由此引得旁人这样的轻佻猜疑。
白?肃目否认,主动替宁辩驳:“莫要口出狂言,污我家公子清正。此地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擦身而过时难免会蹭染到姑娘家的身上衣香,只凭味道便猜疑我们进出烟柳之地,过于荒唐无礼些吧。”
那闽商不认错,傲慢哼了声:“进出烟柳巷有什么可避讳的,就你们大燕人,想寻欢作乐还遮遮掩掩,不敢承认,虚伪得很,在我们南闽,这可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白她还欲与他再辩。
宁拉住她手腕,又拿起那装着绿色药丸的药瓶,问道:“所以,功效到底是什么?”
闽商煞有其事瞪大眼睛,一副不愁卖的样子,回道:“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南闽大巫师的手笔,尝服一颗,闹到五更。就是价格偏昂贵,在下是看两位公子身着吉纹锦服,这才愿意多费口舌介绍一二。”
白?还是没听明白,是服下此药可以提高精力,直至五更天才生困意吗?
如此,倒是适合熬夜赶路的旅人。
她安静琢磨着,又听公子再问:“何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