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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落下的发带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她也一样。
看到陈祉微合的瞳孔一震,周今川突然意识,这一切不止是他难以预料,也超乎所有人的预想。
南嘉没想到周今川会答应,周今川没想到陈祉在玩。
而陈祉没想到南嘉一头热血。
答应和他成婚,和七年前泼他一脸水一样,始料未及。
又从容应对。
制定游戏规则的人遇到难以解决的bug时往往选择重开,除非,这个bug在设计之中。
习惯游戏人生的他,把旁人眼里的婚姻大事当一场赌注,结果不重要,要过程尽兴。
“明天就领证。”陈祉好整以暇眯了那么几秒钟,眼里的惊意很快消散,轻轻嗤了声,“嘉礼小姐这么想嫁给我吗。’
“是,夜不能寐,朝思暮想。”
“防止你夜长梦多,现在也不是不能考虑陪你去办领证手续。”
“工作人员下班了。”
“可以叫过来。”
做这类为难人的事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南嘉不管代入登记处工作人员的视角还是自己的,只感觉天黑人晕,没有动力再支撑她站在这里。
“我困了,明天再说。”
她低头要走。
转弯太猛,没注意周今川就在旁边,差点要撞上他,下意识往后避开,趔趄两下,摇摇晃晃得像是随时跌倒。
“嘉嘉。”
周今川手紧跟着伸出去,却在半空时被另一只有劲的手腕给挡开。
陈祉单条臂膀横在他的跟前,动作敏捷迅速揽过前方女孩的肩,很自然地扶稳她的身形。
南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甚至没有回头看是谁扶的她,背影虚虚地离开。
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扶,或者本就站在后面的陈祉不用动,但他偏偏要来扶,偏偏扶之前要先拍走周今川的手。
往常,周今川不会计较。
今晚他明显更气燥,强行克制压抑着,无法释放,她一走,没了刚才的假意温和,冷冷出声:“我有话和你说。”
那位太子爷鸟都不鸟,“不听。
“你真的想娶她吗。”
还是不鸟。
“你喜欢她吗?”
陈祉置若罔闻。
“最后一个问题。”周今川知道前两个不会换来回答,着重点放在第三个,“结婚之后,你会如何待她。”
陈祉懒得理。
谁的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周今川现在看似关心南嘉,实际上刚才已经做出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给予最好最迅速的实际行动。
而对于南嘉,不过是事后的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语。
大概是现在的周今川怎么着,算自己的大舅子。
陈祉临走前,踢开地上的发带,勉为其难搭理一句:“她是我妻子,是陈家未来女主人,她在我这里,只会比周家更好。”
早在上一辈陈家的家族内斗就差不多结束了,花落谁家已定,陈祉是唯一继承人,他未来的妻子,只要嫁进来就是女主人,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家产内斗,也不需要讨好长辈,陈太太才是别人最该讨好的对象。
哪怕陈祉什么都不给什么都不做,领证后一半资产就是她的,替大部普通人完成“我不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钱”豪门梦。
周今川觉得她被苛待的担心纯属多余。
他只想要她过得好,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汝之蜜糖她之砒霜。
反而是南嘉这些年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像犯了考试焦虑症,考之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到真正拿笔的那刻莫名心静。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逆天改命违背常理。
清晨很早被陈家司机接走,没来得及通知周氏夫妇。
她给周今川发了条消息,靠在后座昏昏睡去,睡眠很死,要把这些年失眠的时间一股脑补上来。
到目的地,司机和陈祉交代情况。
“睡了多久?”他问。
“从上车后一直睡到现在。”
从周家到婚姻登记处路程不远,车堵了挺久,陈祉没催,司机开的不快,就这样过去一个多小时。
“时辰马上到了。”随行的许管家提醒。
他们预约好准确时间,还有律师公证人等,因为知道太子爷不喜欢做规划外的事,管家礼貌一问,“需要把周小姐叫醒吗。”
“不叫。”陈祉回到载她那辆车上,“我看她能睡多久。
他上车的动静愣是没把人闹醒。
跟一晚上没睡觉似的。
看她眼圈又自然白净得很,既没红肿也没泛青,睡颜极其静谧温润,闭上眼皮,睫毛格外细密,长长的卷翘,挂在眼窝下勾着月牙状的阴影。
大抵往日里给人总是没好气,不正眼看人的印象深刻,忽略她原本是清婉碧玉的样貌,不开口说话杏眸不瞪人的模样仿若古典画卷里恬静的美人图。
日头南走,临近正午,南嘉苏醒,开门下去,看见车两旁有看守的保镖。
“怎么只有你们,陈祉呢?”她问,“他还没过来吗?”
保镖恭恭敬敬回复:“少爷马上过来。”
“领证第一天就迟到了吗。”她不意外,“真有他的。”
保镖讷笑,“太太,您在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少爷临时有事所以出去一趟。”
南嘉没看时间,只觉日光烈得厉害,原来过了这么久。
“那是我的错吗。”她走过去,“他不应该叫醒我吗。”
保镖冷汗直流,这世上能这样质问太子爷的怕是只有陈太太,没理硬搬理,有理不得上天。
登记处前等候多时的许管家看到南嘉过来,不免松了口气,“陈太太,您可算醒了。”
他真怕她耍诡计想半路出逃,那麻烦就大了。
“我有名字。”南嘉说,“我不习惯别人叫我陈太太。”
“好的,但是以后还会有人叫您太太的。”许管家始终保持微笑,现在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从前是礼貌,现在是卑微,倒不是对她卑微,一看就是被那二世祖给消磨的。
南嘉没管称呼,人都过来了还在乎被叫做什么,笼中鸟嫌马路吵,管得太宽。
陈祉就在附近处理一点事务,很快回来,证件办理得很顺利,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公证律师都在,填个资料宣个誓即可。
夫妻俩脸色差不多,纯来办事的,面无表情,看得外人以为这俩是要离婚。
南嘉坐下签字时,律师给她递了一份婚后协议。
不厚,只有几张,内容不多。
豪门联姻少不得这些,以防女方图家产。
南嘉视线落下去,上面的内容却不是关于财产分割,而是陈家对周家公司的优待。
港岛没有彩礼这一说,但上流讲究排场,繁文缛节免了,重金少不了,何况她是内陆的,父母双亡家中独女,没人主持婚嫁,男方家更不能操办得太潦草。
并非直接转账撒钱,周家不太需要,所以给的好处是项目合作名额。
其中关于海油贸易这块大蛋糕的一部分拨给周家负责,这条在协议中的含金量,不亚于送了几十个亿的彩礼。
联姻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南嘉并没有用处,顶多周先生的笑更实诚一些。
协议里没有提及夫妻财产,意味着领证的那一刻起,她就能拥有他增值资产的一半。
一枚重达克拉的艳彩蓝钻石婚戒被陈祉放在透明的长几上,慢慢推到她的跟前。
南嘉只是看着,像看一粒不值钱的沙子。
“婚戒。”他说,“无名指的。”
“不想戴,太麻烦了。”
“敷衍,换个理由。”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这个理由还行。
没能让他嘲讽她是不是想戴其他男人送的戒指。
南嘉低头在协议后方签上自己的名字,“你和周家交流了那么多,我也想提一个。”
不等他应,她说:“你应该和我一样不想太多人宣传我们的婚事,没必要请宾客办婚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方便你以后?了后再娶。”
简言之,隐婚。
不是她把婚姻当儿戏,是她觉得他把婚姻当儿戏,所以陪着他一起玩,直到?为止。
“好。”陈祉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的婚姻是实打实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
“夫妻义务,我会履行。”
联姻,不可能单单一张纸困住她,他会最大程度让她难堪和痛苦。
南嘉指尖不安动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随便吧,反正够糟糕了。
签完字走完程序,工作人员给颁发了结婚证书,港岛的证件只有一个,上面构图设计很漂亮,和A4纸差不多大小,像一张橙红的相封。
两个当事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搞完流程后步伐一致往外面走,一刻钟不想多待,许管家只好拿起那份结婚证书,跟在后头询问。
“少爷,这个结婚证没有塑封,需要保管处理一下吗。”
“不用。”陈祉没回头,“扔了。”
许管家:“?”
许管家满脸堆笑,看向南嘉,“太太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