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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理既是北府铁骑统帅,承袭了母爵,四方城算是她属地的一部分。
因为人口简单,且街坊四邻或多或少沾亲带故,有同袍之交,是以四方城并未设置地方官。
但里里外外都有专人管束治理,十户为一组,联防互管。
若出了更大的矛盾再逐级上报。
管理男人这块儿,为首的是韩兆理副将的夫郎姜海,一个很泼辣的男人。
韩兆理平白扔了这么多张嘴过来,他也不嫌操劳,雷厉风行给安顿了下来。
照顾吃奶的娃娃他们最有经验。
可怜见的,这么小就没了爹娘,又一想这城里同样身世的也不少,尽力照顾,将来也会是个好娘子。
姜淘唯一看不惯就是那个据说是京里某位侍郎的一家子。
不仅主人家高高在上,成日待在房里不愿出门,连带着几个奴仆也耀武扬威,颐指气使,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简直是个事儿精。
姜淘他们虽然平时日子过得朴素低调,但把家里女人的军功拿出来在京城里头至少能混个五品武官。
原本看韩兆理面子给他们白吃干饭就不错了,谁爱惯着他们。
谁知刚安稳没多久,又听说他们嫌弃饭里没个荤腥,不肯用饭,非要杀他们用来下蛋的公鸡吃,甚是嚣张。
姜淘直接操出军属的架势,拿着把砍柴刀踢门冲杀进去。
他搡开要阻拦的刘三宝,一耳朵把沈则从椅子上?了起来,骂道:“你这个老匹夫,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蠢货。老子给你脸你还不要了!”
沈则平时还能伪装几分清高,这时候好似个市野村夫般被人揪着耳朵撕扯,羞辱至极,面色充血,也持重不了了,怒瞪他道:“我乃大暄朝户部侍郎的主君,休得你这般无礼。”
劈手一个巴掌甩过去。
熊掌厚的手,力道可比刘三宝大多了,沈则只感觉耳朵被打聋了半边,嗡嗡地叫唤。
“管他妻主是多大的官儿!到了咱们这儿,要想吃肉便是君后也得下地干活!”姜淘本就长得比一般男子高大,此时浓眉倒竖唬人得很。
“X*...“
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野男人给吓着,刘三宝拖着黎霁怀,不敢上前阻拦。
黎清欢见势不妙早就在一旁躲着,看沈则吃瘪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他再袖手旁观也不对。
以免姜淘走后沈则把气撒他身上,黎清欢赶紧三两步上前,哭得雨带梨花,抱住姜淘的手臂道:“夫郎,你放了我父亲吧。我愿去做工,给我父亲哥哥换些吃食?”
“你?”姜淘狐疑看着小鸡仔儿似的黎清欢,手指没茧当是也干过活,能养活自己不错了,还想着别人。
萧沅过来,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沈则还被姜淘拧着,着急手捂着发疼的耳朵,神情难堪,差点没撅过气来,比黎清欢未恢复完全的脸还复杂。
刘三宝赶紧伸长脖子帮腔:“是啊,他能做活,快放了我家主君。”
姜淘一手将沈则推到桌子上,叉腰指挥:“就一个人能抵什么用,你、你、你,都给我出来一起,别老窝在房里,生蛋啊!”
说实在的,他没想这群人能真正给他们带来什么收成,但最近农忙,城里的事儿太多,管不过来。
因此来教训一下煞煞他们威风,省的让这群不着调的外来人少生出是非来。
说完他就走了,正和萧沅撞上,直接回头骂道:“找女人来也不顶事!这城里男人的事儿老子说了算!”
萧沅讪讪侧身,不敢挡他的道。
她生平最受不了刁蛮聒噪男人。
萧沅摸摸鼻子掩饰,只觉得场面好笑,转头碰巧撞上黎清欢的眼睛,同时看到对方眼底的狭促。
你知我知的心照不宣。
黎清欢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烫得侧过了头。
没功夫逗他。
萧沅很快换了副焦急的表情快步进门,大呼:“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她行云流水扶好四仰八叉的椅凳,将惊魂未定的沈则和黎霁怀安抚坐下。
黎清欢乖巧往旁边,小夫郎模样做得真真的。
沈则赶紧同萧沅抱怨:“这地方的人太过野蛮,萧女君,我们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何时能重新启程啊?”
萧沅拍了下脑袋,头疼道:“君郎不知,我也急着走呢。可是那韩将军,你懂的,为人顽固,不知变通。说什么最近收割时节,便是连头驴车也借不出来。哎,非得我们也帮着做活,才肯舍点饭食,这寄人篱下实在没办法。不过君郎不必忧心,我已让手下出城去找车具马匹了,一找到咱们立刻就
出发,不在这里受气!哎,这都怪我啊,没能照顾好两位!”
沈则听完面色依旧难看,是他非不肯坐船的,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
虽后悔万分,但有了萧沅的担保,他也放下心来。
沈则看她浑身脏污,还粘了不少麦梗,估摸着也下地做农活去了。
在外萧沅这个女人撑着,总不会受太多罪。
沈则无奈点点头,揉着眉心,心里交瘁。
“沈君郎,”说着,萧沅从怀里掏出三四个黢黑的麦饼,里头夹了点混着油腥的炒蛋,在桌子上道,“瞧,这是我同几个手下下了一天地换来的油饼,你们且吃着,若是有寻到其它的我再给你们送过来。”
沈则瞧着几个粗粮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东西放在往日他吃都不会吃一口,现今却是最好的食物了,都是紧着能干活的女人先吃。
因此他也未曾推拒绝,心安理得接受了下来。
倒是黎霁怀很不好意思道:“都给了我们,那女君吃什么?”
萧沅伸长腿抖了下裙摆,笑道:“黎大公子这是关心我?”
如今沈则父子越发需要依赖她过活,因此她话里话外实则也没有以前那么尊重,对黎霁怀的态度也很随意。
只不过当下这样的境况,加上之前萧沅姿态一直很低,能察觉出来的人并不多。
黎霁怀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答。
萧沅淡淡解释:“回头我再去问韩将军要两个,我想她还不至于如此亏待我们。再说,我是女人,撑得住。”
她说得轻松,黎霁怀知她不易,想关心几句却说不出口。
以他的教养,不允许自己对个非他妻主的女人嘘寒问暖。
“那就好。”黎霁怀简单回应。
萧沅还有活儿,不能久留,再宽慰了沈则几句就离开了。
待人走后,黎清欢主动上前问道:“父亲,不如我先出门去瞧瞧?”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那几个饼不会有他一口吃的,不如自力更生填饱肚子。
沈则目光微觑,不确定黎清欢在想什么心思,定定看了黎清欢一眼。
不过沈则对于刚才黎清欢敢出面救他到底高看了一眼,这才道:“成吧,你和刘三宝一同去。”
刘三宝原是不想,可看见沈则压迫的眼神,也只好不情愿跟着去了。
估摸着萧沅已是跟姜淘打过招呼,姜淘看见只有黎清欢和刘三宝,并未再多说什么。
按两人身形大小,姜淘将他们安插进了不同的组别。
刘三宝到厨房里帮忙,黎清欢负责去做杂活儿,类似跟着去帮农地里的女人打打饭,闲时缝补浆洗衣裳。
被分到厨房的刘三宝刚开始还觉着挺幸运,既不用出门风吹日晒,说不定还能弄些吃食回去孝敬沈则,在他面前现现眼。
谁知道干的尽是些砍柴担水的脏活累活,腰都快累废了。还要被姜淘跟在后面脚踢迅驰,嫌他干活不勤快。
刘三宝整个下午苦不堪言,第二天怎么着也不肯起床过去,托辞说自己病了。
沈则无奈,只好换了潘贵过去,怎么说也交个差,换点裹腹之物。
真是怕了姜涛那刁男人再找上门来。
黎清欢什么都没做过原本也有些忐忑,可见着闻辞他就没那么担心了。
喜鹊也在。
沈则没忆起他,黎清欢也没肯把喜鹊要回去,怕喜鹊跟他一起受罪。
他久违摸了摸喜鹊的头,见喜鹊落泪自个儿也难受得紧,谁让喜鹊也命不好跟了他这么个主子呢。
闻辞嘴甜又是个鬼灵精,混得如鱼得水,很受当地人喜欢。
三个人又聚在一道,单独辟了个小桌子。
闻辞心疼瞧了瞧他的脸,道:“这么好看的脸打坏了可怎生是好啊!我去拿点药给你擦。”
黎清欢以前很少感受到别人的关心,一直觉得能结交到闻辞这样的朋友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幸事。
他赶紧拦住闻辞:“不用了,都快好了。再说好慢点,也少挨点打。
“唉。”闻辞叹了口气,还想继续说什么,就瞧见姜淘过来看他们干活的进度。
于是他朝黎清欢吐吐舌,低头认真教黎清欢用起针线来。
这活儿其实也简单,就是细碎单调,初学者容易伤着手。
黎清欢因着没太做过这些,只觉得兴奋,弄好后第一次尝到了满足的滋味。
等姜淘没了踪影,他们才有一搭没一搭开始聊起四方城的八卦来。
“你别看姜夫郎长得粗,在妻主面前也是娇滴滴的模样。”闻辞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