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十五、
周念宗就是慧帝的老爸。是大周朝第八位皇帝,在位十三年大宗元年—大宗十三年。
相比传奇皇帝—周世宗,念宗同样是一位极富争议的皇帝,他的关注点在于他身上的那些未解之谜。
第一个谜,就是他的太子之位,是否来得正统。这个谜底,又关系着一位才华横溢的皇统继承人的暴毙之谜。
念宗的父亲是周朝第七代皇帝周顺宗,念宗是第九子,按照“立嫡立长”的传统思想,似乎万万轮不到他继承皇位。事实上,念宗之前的几位兄长,其中不乏聪慧伶俐者,颇得顺宗喜爱,如皇长子武承坤和相王武承裔。
太子称为储君,是皇位的继承者,是国家未来的领导者,因而立太子是各朝最重要的大事。周顺宗与历代帝王一样,十分重视太子的选择和培养。然而当他开始挑选合适的太子人选时,麻烦就接踵而至。
首先说武承坤,武承坤是顺宗长子,其母虽然不是皇后。但也尊为贤妃,地位不低。
武承坤自小就得到良好教育,仁孝谦谨,对士大夫十分有礼貌,能体察民间疾苦,深得中外人心。顺宗很喜欢他,想尽一切办法培养他的办事能力。当顺宗两次出幸东都时,都下诏让他监国。
从这些地方看,顺宗是有过立武承坤为太子的打算。但是,当时皇后家族的势力很大,顺宗害怕受到阻挠,于是一直没有将这种想法正式提上议程。
再说相王武承裔,武承裔和念宗武承栋一样,都是皇后所生,武承裔为大,是顺宗第三子。
幼年的承裔十分聪慧,顺宗和皇后看在眼里,特别喜欢。顺宗特意挑选了德高望重的韦纲为太子太师,负责承裔的教育。
韦纲是个老夫子,每每以儒家君臣父子之道灌输给承裔,上课时“辞色慷慨,有不可夺之志”。年幼的承裔好像是真的懂了,“未尝不耸然礼敬”,对他十分敬重。
顺宗看到师徒俩是这样的认真劲,心中十分满意。为了让承裔从小培养执政的能力,顺宗还让承裔处理一些简单的政事,而承裔解决起来十分果断。颇识大体。
然而承裔生长于皇家深宫之中,没有接触民间疾苦,眼光短浅的毛病渐渐显现。皇太子无比尊贵的地位,加上他自我感觉很好,日渐染上奢侈、散漫的纨绔恶习。他张口闭口是忠孝,人前也显得十分沉稳,但背地里却十分喜好声色,与一帮小人浪荡无度。由于他很会伪装,许多朝臣都受他蒙骗,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有母亲崔皇后严厉的目光盯住他时,才感到有所畏惧。
崔皇后是一个非常古板严肃的人,她最讨厌的就是男人“花心”的毛病,在后世一些传奇中,她被形容为当时最有名的妒妇。
她对周顺宗监视得很紧,很少准他临幸别的嫔妃。看到诸王及朝士有妾怀孕的,一定要让顺宗狠狠训斥他们一顿。
皇后是这样的性格,自然不喜承裔爱好女色,于是在顺宗面前经常责骂这个儿子的不争气。
顺宗这时也发觉他问题很大,不过并没有想放弃承裔,认为他还很年轻。尽管身上有一些劣习,但还可以改掉,毕竟他还有可塑性,只要有好的老师指点,应该会成为一个好太子的。
韦纲病逝后,顺宗将教育的重任落到了太子左、右庶子于志宁、崔百药的肩上。崔百药发现承裔颇为留意典籍及爱好嬉戏,曾写了一篇,以古代太子成败之事讽谏承裔,得到顺宗的赞同。
然而要让承裔真的听崔百药的劝导,已经不太可能了,他依然故我。两年后,崔百药灰心离职。
之后,顺宗又煞费苦心地挑选了中书侍郎杜正元为太子右庶子。杜正元以直谏而闻名朝野,顺宗想让他与于志宁一起共同辅导太子。顺宗最初还亲临东宫,了解承裔的学业进展。这时承裔得了脚疾,不能上朝,就避开了顺宗对他的直接监督,一批群小乘机来到他身旁,yin*他更加走向嬉戏荒诞。杜正元、于志宁的直言相劝都无济于事,承裔根本听不进他俩的话了。
顺宗知道后,十分不满。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丧失对他的希望,又挑选了名儒孔颖达为太子右庶子,想加强品德方面的教育,让承裔改正缺点。孔颖达十分负责,一见到承裔有问题,马上板了脸进谏,可承裔却嘻皮笑脸,习性如故。
这时。顺宗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大臣们忧虑国无储君,恐怕有什么突然变故时,国家会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于是奏请顺宗早立太子。
顺宗其实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当时,他最属意的两个儿子就是皇长子武承坤和相王武承裔,这从他和宰相于志宁的谈话中可以看得出。
史官记载,当时顺宗询问于志宁对两位皇子的看法,于志宁不偏不倚,分别点出他们的优缺点。顺宗接着又问太子人选,于志宁的主张是应立相王武承裔为太子。他的理由是,嫡子为尊,自古以来,嫡长子就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也许,于志宁还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于志宁也做过武承裔的老师,自己的学生当了皇帝,他面子上也有光。
这个时候,后来的念宗武承栋,还完全不在顺宗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这一年只有十六岁。没有资格和兄长们争夺皇位。
顺宗最终没有接受于志宁的提议,他或许是有以下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方面,当时的朝臣们在立储之事上,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大家各持己见,争吵不休,生性优柔的顺宗于是更加犹豫不决;另一方面,相王武承裔的母亲—崔皇后竟然也不同意立他为太子,这就让顺宗更加为难。
但是,一个不容怀疑的事实是,直到此刻。顺宗依然对武承裔抱有期望。泰丰七年,顺宗再次为相王武承裔更换老师,这一次,他任命久负贤名的武澄宇为太子右庶子。
不过,这一次,顺宗失望得更加彻底,武澄宇向他汇报了一些严重的问题,都是关于武承裔荒唐透顶的一些事迹。
有关武澄宇的报告,因为涉及皇室隐秘,并没有记录史册中,而后来武澄宇被杀后,这段故事也成为未解之谜。
最可信的一个版本是:喜好胡风的武承裔,在东宫招来上百人扮作突厥人,奏胡乐,跳胡舞,挥舞着胡人的狼旗,还搭个胡人的毡帐,摹仿胡人的军事布阵,手中拿着胡人的短剑厮斗,甚至还让人烧柴烤着全羊,拔出佩刀一点点割着吃。他自己还比作是可汗,假装突然死了,让众人依胡人风俗在死尸边上嚎陶大哭,将东宫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承裔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看着儿子的这副模样,顺宗内心十分焦虑,父子骨肉亲情日趋淡漠,日子一长,顺宗生出了厌恶之情。
这个时候,顺宗终于坚定了立武承坤为太子的念头,开始为他的顺利上位铺路。
顺宗对武承坤异乎寻常地宠异起来,并在各方面给武承坤不少优待,每月给魏王武承坤经济上的供给超过了任何皇子。武承坤被封为相州大都督,却不赴任,可以留在京城。后来为了往来方便,顺宗干脆让武承坤移居皇宫大内的武德殿,还特令魏王府设置文学馆。泰丰八年、九。顺宗两次东巡洛阳,都令武承坤以亲王身份监国。之所以要这样做,顺宗主要是想渐渐树立武承坤的威信,为有一天迎立太子作好准备。
但是就在泰丰九年,发生了一件事情,不得不让顺宗暂时打消了立武承坤为储的念头。